田五六的媳妇看起来平易近人,平时和人相处少有芥蒂,书平因此对她颇有好感,见她大着肚子喊自己,于是调整了下心情走过去,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五嫂,我哪有心情,家里的男人那么没出息,我真是……!”说着说着差点又掉泪。
“唉,妹子,我听说了,田礼也真是倒霉,还拖累了你们,他那叫赌博罪是吧?国家是不是得惩罚他?”
“是的,要罚两千,抓进去活该!”书平咬牙骂道。
“妹子,别这样说,你们是一家人,他被抓进去你能舒服吗?说舒服不可能的,我看你眼睛都哭肿了,还是要好好想办法把田礼赎出来才行。”
“我想了很多办法了,都没用,家里真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早前我公公生病已经借了无数的外债,我到现在还没有还完,谁家敢再借我?”
“哎,是啊,那可不是小数目,咱们这个穷村子可真没有哪家太富裕的!”田五六媳妇也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说道:“妹子,我让你五哥找点钱出来,都庄里庄方的,能帮就帮,一会儿给你送去,只是我家也不富裕,你知道的!”田五六媳妇说着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我这几年为了要孩子喝了不少汤药,花了各种钱,好不容易生了这个孩子!嫂子家里实在不多,一点心意!”
“真是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了,真的对我们家是雪中送炭一样!”书平听了无比感激,不知怎么是好,越是艰难之处越识得人真面目,这几天不知走了多少人家,没想到只有这个在自己眼里不会有钱的五嫂主动愿意借给自己,不管多少,都是一份难得的心意,自己会永远记得这份恩情。
田五嫂看出了书平的激动,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说:“我没啥文化,就知道这人与人之间啊,有啥困难得互相帮助,尤其咱们还住的这么近,远亲不如近邻,将来秋子长大还得带着我们水莲玩呢不是?再说……”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幸福,“我也算是给肚子里的娃多多积德行善。”书平感激的点头,两个人聊着。
秋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水莲面前,两个小孩正在互相抓痒逗着乐。田五嫂看着两个孩子这么快就玩到了一起,心里觉得很高兴,她嘱咐好水莲然后任她去玩。
水莲扎着两个羊角辫,发根还插着几个彩色的小布花,身上穿着厚厚的大棉袄和棉裤,蹲在那儿看起来就像个球一样。秋子也不差,虽然比水莲大两、三岁,也同样被书平穿的厚厚的,她好奇的看着水莲的两个羊角辫,又摸摸自己的头发,早就被书平剪短像个假小子一样。水莲把布花儿从头上摘下来一个,也插在了秋子头发上,又黄又短的头发被水莲整出一道分水岭,秋子巴拉巴拉又分到了另一边,两个小女孩偷偷捂着嘴笑。
田五嫂忽然想起来什么,看着书平问道:“妹子啊,看你现在这么难,为啥不去找找你的娘家呢?”
“我娘家?”书平沉默。
“是啊,哪有女婿有事,娘家不帮衬的?听说你父母条件好,比咱们村很多人家都有钱,做闺女有困难找他们能不给吗?你应该去一趟,要不田礼出来可难,再关上一段时间哪还受得了。”
书平想了半晌,心里有了主意,于是和田五嫂告别,又嘱咐了秋子好好玩,别打架,一会儿自己回家,于是带着冬子转身离去。
随着文玉和长英都渐渐嫁出去,佑生也到了娶妻年龄,老岳夫妇拿了钱给儿子建好了现在流行的水泥平房,又在墙上都镶上了瓷砖,整个房子漂亮的像个宫殿。院子里特别盖了一个偏方,把媳妇娶进门后,老两口就知趣的住到了偏房,把宽敞明亮的正屋送给了儿子儿媳妇。结婚一年后,儿媳妇江玉芬生了个女儿,老两口和佑生对他们母女都疼爱有加。
这天,江玉芬像往常一样把女儿扔在炕头上,来到库房,找到米袋,左手仍小心的提着干净的裙摆,右手抓出一把玉米粒,踮着脚尖来到了院子里,站在院子中央把玉米粒扬在地上,口中“咕咕”作声,一群小鸡仔欢快跑过来,圈里的大肥猪前脚攀着墙头看见了开始哼哼,嘴里留着涎水。江玉淑皱着眉头,提着裙子重新站上台阶,对院子岳何氏的偏殿喊道:
“妈,猪又开始哼哼了,一会儿你把猪给喂了,我还得看着妞妞呢!”说完甩了下黑油油的长发进了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