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方桌被岳何氏抬上炕,秋子很快摆好了碗筷,老两口坐在主位上,秋子和冬子爬上炕,坐在对面。吃饭时,秋子负责给弟弟盛饭,岳何氏负责给老伴儿盛饭。香喷喷的面饼强烈的调动了冬子的口水,但是盘子在一家之主老岳的面前,他人又小,夹时要稍稍站起身,筷子伸过去时,不小心余光里看见岳何氏铁青的脸还有灰白的眼神,在娃弱小的心灵里像个夜叉,着实吓人。
冬子哆哆嗦嗦的把美食夹到自己碗里,吃完后再也不敢伸第二次。秋子更加敏感,一边吃饭一边小心翼翼的盯着姥姥,生怕一句“外甥是狗,吃完就走”再次在耳边响起。为了表示自己不是狗,看见饭菜里的肉更加不敢伸筷子,实在忍不住想伸过去时,偷偷趁着姥姥不注意再快速送到自己嘴边。但还是经常被岳何氏敏锐的目光捕捉,感觉那就是一道凌厉的寒光,从姥姥的眼睛里射出来,带着令人恐惧的威力,因此不敢再吃肉,真个成了素食的“狗”了。
冬子自从有一次吃饭时和小伙伴儿出去玩,被岳何氏抓回来大骂一顿后,再也不敢出去了,回家就跟着姐姐身后,时不时的帮个忙,或者自己乖乖的写作业。
总之,岳何氏的教导看上去确实颇有成效,其实深究原因,仍然有一部分当初看不上老田家的心态作怪,因此尤其看到姐弟俩总是没有理由的反感,所以训诫外孙也就理所当然一般。但是两个娃却总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可以释放天性,该怎样就怎样,可是在姥姥面前,孩子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不受老人的喜欢,反而越加束缚,越来越想妈妈。
老岳何在呢?当然还是秉承自己曾经的习惯,看看书,溜达溜达,至于管孩子的琐事那是属于女人的……眼睛里可什么都瞧不见。
岳何氏闲来无事,喜欢和左邻右舍聊天打麻将,慢慢的有几家偶尔开始走动。由于田祥媳妇开着棋牌室,所以平日经常来秋子家找岳何氏凑成一桌,她有时候一吃过早饭就出发,还没到田礼家门口就提高嗓门大喊:“大姨啊,打麻将去,三缺一!”
“哎!来咯!”岳何氏听到这一嗓子,赶紧梳梳头,往脸上扑腾点雪花膏匆匆出门。偏偏田祥媳妇也是个多事的,由于经常看见秋子或者冬子干活,终于在那天忍不住就问道:
“大姨啊,你这外孙子都那么小,也舍得使唤啊?”
“小孩不干活长不大,我几个孩子从小都这么养大的,走吧!哈哈!”
田祥家平时和田礼关系不错,此时,田祥媳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岳何氏,笑着附和,暗自嘀咕,自己家的孩子可从来不舍得这样使唤,这老两口怎么就舍得呢?她心里想着,很快就面色凝重下去。
不止田祥媳妇,有的人经过也会好奇,不知何时,村里竟然渐渐起了传言:岳何氏对外孙如何虐待,田礼如何忍心将孩子送入虎口,老两口如何不待见亲生外孙……等等。岳何氏渐渐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深感这人言可畏、三人成虎的威力,忍不住对老岳嘀咕起来:
“哎,想想就来气,这个村子的人可真是两面三刀,我平时跟他们也没有什么过节,结果这样胡说八道,唉,怎么那么多喜欢嚼舌根的人啊!”
老岳继续捧着小说看,没有接话。
岳何氏不停叹气:“那次和他们打牌,我明明赢钱了,都没要他们的,二狗那个大小伙子竟然也爱贪便宜,本来输的钱又偷偷拿回去了,瞧,这北岭村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人。”
“天天歪理邪说,别一棒子打死一群,那陆老太还帮你捡过鸡蛋、田五六还帮我砍过木柴呢。”
“坏的也不少,二丫头这个败家玩意儿,非得往这儿跑,还影响拖累我们!呸!”什么都没有名誉重要,感觉自己被打了脸的岳何氏更加生气,如果不是书平选择了这穷山恶水嫁过来,自己也不会这么受委屈,越想越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