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平又一次坐在分公司的窗前,对面楼下是一个洗车行,屋外一辆辆裹满尘埃的轿车驶进来,很快又光洁如新的驶出去,女工们挥汗如雨的忙碌,间或着打闹说笑,书平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自己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
那时候只想远离北岭村,到一个再也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书平带着八岁的冬子跌跌撞撞,在路上终于拦到一辆去城里的车,搭着顺风车连夜赶到了火车站,但是去哪里一时让她陷入了彷徨。书平想起曾经田礼对自己的拳脚相加,此生再也不愿意见到他,想起自己的母亲更是百味杂陈,此生也难以去面见她……在这个人生艰难的路口,书平所能依靠的竟然不是母亲,不是兄弟姐妹,不是丈夫……居然没有人能让书平投靠。
书平看见瘦小的冬子正用担忧又坚定的眼神看着自己,才明白这时候的她已经成了儿子唯一的依靠。书平抱紧冬子,这次决心把未来交给命运,她揣着兜里的钱走进火车站,打定注意赶上什么车就坐什么车,车站里的喇叭一遍遍的提示下一辆车次,书平看着冬子问道:“你想跟妈妈去哪里?”
“妈妈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冬子抹着眼泪呜咽说道。
“好孩子,下一趟车一会儿就到站了,我们坐火车拉到哪儿就去哪儿好不好?”
“嗯!”
书平拉着冬子的手买了车票,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簸,当火车停靠到站的那一刻,刺眼的阳光撒下来,寒冷的冬日也显得温暖。书平带着冬子走在节次鳞比的城市高楼中间,脑袋里却一刻不停的想着下一刻的生活。冬子第一次见到大城市,饱了眼福才想起问母亲去哪儿,书平站在十字路口左右踟蹰着,对儿子说:“走,咱们先吃饭!”
书平拉着冬子走进一家兰州拉面馆,喷香四溢的面条劲道爽滑,娘俩把汤都喝了个一干二净,吃完后,书平紧抓着包带,用豁出去的心情对老板说:“老板,你们这儿缺人吗?我给你们打工行不?”
“啊?没钱付是吧?想吃霸王餐啊?”虎背熊腰的老板走过来瞪着娘俩。
“不是,您误会了,有钱有钱!”书平从包里摸索出几张票子递给老板。
“哦,我们这儿不招人!”老板奇怪的看着他们,收了钱找了零,打发娘俩出门。
书平捂着咚咚跳的心口,暗自思索着:兜里的钱早晚会花光,如果再不尽快找到工作在这个城市落脚,那娘俩只能乞讨了。
书平收起了女人所有的羞赧,厚着脸皮沿街打听,店老板看见娘俩穿着土气,衣衫挂满灰尘,书平头发蓬乱,冬子更是怯懦的像个小猫,都担心是骗子不敢录用。晚上,书平带着冬子住进了旅馆,那是一个简易破陋的小旅馆,昏黄的灯光挂在门口,照在一个压低帽檐闯进来的住客身上。
书平交了钱办了手续领着冬子去公共浴池洗漱,当娘俩收拾妥当出来时发现自己房间的门大开,书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进屋后果然发现包里的钱都不见了。她马上想起来那个压低帽檐的男人,形迹可疑,于是急慌慌的跑到前台去找老板,跟他说了情况,那是个小眼睛细长模样干瘪像扑克牌一样的老板,听完却不耐烦的挥手,用生涩的普通话说道:“不知道,不知道,没见到这个人,我这只是让你住,哪有闲工夫看管你的钱包?痴线啊!”书平不敢再问下去,在这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惹事就是生非,算了,安全第一,只好回到房间继续哄冬子睡着,自己却不敢再睡,睁着眼睛度过了这难熬的一夜,天快亮时才稍微眯睡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