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沈芩像溺水的人,双臂紧紧地抱住钟云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嗯。”钟云疏的下巴抵着她裹着隔离衣的头顶。
“我要洗澡洗头洗手,洗个几十遍。”沈芩浑身上下仿佛几百只蚂蚁在爬。
“傻瓜,这里是男监库房,”钟云疏轻笑了一声,“外面下大雨去不去?”
“好!”沈芩想起身,却被不轻不重地摁着。
“十月了,想染上风寒吗?”钟云疏还是轻拍着她。
“可我一想……”沈芩的话被打断。
“忘了吧!”钟云疏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跳也加快了许多。
“忘不掉……”沈芩想挤出一个微笑,可是面部肌肉都不听控制,卡成面目狰狞。
钟云疏一记手刀敲在沈芩的后颈,把她从污物间抱出来,轻轻地放在病榻上,小心谨慎仿佛捧着绝世珍宝,嘱咐道:“赵箭,再提起此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赵箭仿佛被扼了脖子的鹅,他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夸一下沈姑娘,真的。沈姑娘吐成这样,他也很心疼。
花桃忧心忡忡:“可是,钟大人,外面大雨可怎么办?沈姑娘也不能一直昏着!”
“等她醒来,这事十有八九会不记得,不要再提。”钟云疏说得云淡风轻,眼神却凌利似刀。
“是!”赵箭啪的站成军仪。
“是!”花桃被沈芩刚才的强烈反应吓到了,可仔细一想,如果换成是自己,大概已经疯了吧。疫亭之下,她想都不敢想。
钟云疏沉思许久,“花皂吏,写信给魏大人,让她派人去探察疫亭破口,判断地下疫水的流经方向,准备围堤,不能让疫水外溢。”
花桃立刻在赵箭的帮助下,写了一封信塞进木球里,扔进女监大门内,看到有皂吏捡起迅速往里跑,这才走回隔离房。
忽然赵箭跳起来:“钟大人,这雨下起来,永安城会怎么样?”娘亲还在永安城里住着。
花桃一个激灵:“按沈姑娘的说法,不知道会有多少种疫病传开,这可怎么办?”亲戚朋友们不在永安城,就在附近的村镇。
钟云疏沉默了更久:“等雨停,如果送信差役还不回来,我可以让你们趁着夜色回家看一下情形。”
“谢大人!”赵箭开心地蹦起来,忽然又沉默了,“沈姑娘说,水痘传得很快,我……还是不回去了。”
花桃的笑容凝在脸上:“沈姑娘说,五天后我才能离开这里。”
小窗外,大雨倾盆,掖庭附近的小河很快蓄满,河水外溢,土路官道到处都是混杂了不知道多少东西的积水和雨水,在众人的忐忑不安中流向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