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请恕儿臣直言,能者居之,建功者赏,无能者罚……赏罚分明,才能促人上进。”安王冰冷的眼神,扫过低头微颤的刘院判。
“哦,安王说来听听,这太医院上下该如何赏罚分明?”邺明帝饶有兴致。
安王不假思索:“父王,依儿臣之见,病重难返这是人之常情,不算医官之过;但是,瘟疫肆虐之时,太医院和惠民药局消积懈怠,无良策之时,连人影都见不到,这就是草菅人命了。”
太医院一众太医,伏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
“怎么罚?”邺明帝又问。“罚太医院上下,俸禄减半,免四时之赏。”安王微眯起眼睛,收敛戾气。
“若他们因减俸免赏,心生怨由消极怠工,或转向采买时收受贿赂,又当如何?”邺明帝知道民生民意,也知道开门七件事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太医院俸禄本就不高,再减半,只怕难以维持家用。
“杀,”安王成竹在胸,“严刑峻法才能扼制他们的利欲薰心和不思进取。”
太医院一众人吓得魂飞魄散。
邺明帝看着安王的眼神颇为复杂,儿子大了要建功,可是自任监国以来,安王行事刚愎自用,任人唯亲,彻查晋王余党,牵累众多,还动不动要打要杀,这样能建出什么功来?
这帝王之术,安王太过看重颜面,行事又浮出表面,领会得不够深刻。
钟云疏自然不会掺和君臣父子的讨论,只是冷眼旁观。
沈芩注意到钟云疏的冷漠,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只能猜想他有上一世的惨痛经历,看着这些大臣们,一定会有更多的想法和判断。
“云儿,”邺明帝招呼道,“你有何建议?”
钟云疏一拱手:“陛下,司职赏罚自有吏部考量,有律令参照,按律行事即可。”
上一世,晋王之乱以后,邺明帝薨得早,安王顺利成为储君,认为乱世治重典,完全不顾民生大道,刚愎自用,罚一批、刑一批,吏心民心尽失,直到最后,大军压境却无帅将可用。
看邺明帝的眼神脸色,想来他也看出安王不是一位贤主。
邺明帝抚着胡须:“太医院院判刘博治理疫病不力,罚半年薪俸,每日思过修身;众太医罚薪俸三个月,每个月去惠民药局十日,提升医技。众卿以为如何?”
月华殿内,鸦雀无声,各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安王最先发声:“陛下贤明!父王仁慈!”
“谢陛下大恩!”太医院刘博和太医们齐齐行礼,还是邺明帝比较温厚,安王太可怕了。
“福德,”邺明帝满意地颌首,“吩咐下去,按往年惯例,分送年菜到各位爱卿府中。”
“谢陛下恩典。”大臣们离座行礼。
“福德,”邺明帝仿佛刚想到一件事,“给掖庭也送一份大年菜,今晚的菜色都预备一份,奖励她们地震来袭、瘟疫肆虐之时仍然恪尽职守,护住囚徒性命。”
一时间,群臣都艰难地保持着欢喜的脸色,连眼神都没有改变。
沈芩始终低着头,怕自己忍不住想笑,赐掖庭年菜,根本就是打了众臣狠狠一记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