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进入长生殿,按计划禀明了深夜发生的一切,顺势向邺明帝替重伤的钟云疏递交辞呈。
邺明帝没有接受,只准无限期病假,月俸四时赏赐照常。
“雷侍郎,”邺明帝望着出奇愤怒又强行压制的雷鸣,“孤已派两名夜枭守护雷府,你暂代刑部尚书之职。”
雷鸣谢恩:“陛下,微臣有自知之明,资历和能力都浅,之所以成为最年轻的刑部侍郎,是因为陛下念及父亲才多方照顾。”
“义兄已是奇才,从大理寺开始到刑部,尽职尽责,一年到头连休沐都顾不上,破了多少大案奇案,尽管如此,仍然有人嫉恨于他,大年初一钟府爆炸。”
“陛下,刑部经验老到的大臣极多,请陛下亲选贤能者暂代,微臣感游不尽。”
“近日多方查案,臣已经疲于奔命,暂代刑部尚书只会成为笑柄,还可能惹来无妄之灾,请陛下明鉴。”
邺明帝一怔,半晌没有说话。
“陛下,微臣除了替尚书请辞,替自己请闲,还有沈录事的遗物。”雷鸣从宽袖里取出一份厚厚的纸袋,双手递给福德。
福德看着纸袋上的污渍很诧异,打开一看眼泪都快出来了,赶紧呈给邺明帝:“陛下,请过目。”
邺明帝看了第一页才知道,这是沈芩做的私人病历,从第一天诊治的情况、处理、猜测和治疗方案,记得满满当当……最后三页是开春以后的食疗和运动方案。
“陛下,微臣清理遗物时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并且翻阅过后,思前想后,还是应该当面交给陛下,”雷鸣说完,“臣告退。”
福德将雷鸣送出去,回头一看,邺明帝正望着那撂纸发呆,心头立时揪紧:“陛下,请节哀。”
“孤对不起沈家,连他唯一的女儿都没保住!”邺明帝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可是一看福德惶恐的样子,又镇定下来:“放心,孤有数得很。”
病了两年,老臣被清扫干净,幸亏有钟云疏和沈芩,才摆脱了苟延残喘的状态;除夕夜,监国和钟云疏大打出手,他刚略施惩诫,大年初一就有人对他们下杀手,现在沈芩已死,钟云疏生死未卜。
多年的兄弟实在看不过,来警示“君主六防”,连韩王都不能明说的人,能有几个?
邺明帝再不甘愿也明白一切争端的来源,对王位的争夺,谁不希望坐上王座?可是又有哪个储君为了王座,把大邺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
邺明帝一声接着一声叹气,幽幽地问道:“福德,今日可有哪位妃子请晚宴?”
“回陛下,”福德的脑袋里也乱糟糟的,“只有皇贵妃派人来请过。”
“皇后呢?”
“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一个靠垫,素锦织成、没有放香料,请陛下保重身体。”福德差点要拍自己的脑袋,赶紧把靠垫送来。
邺明帝看着靠垫许久,搁在腰后,酸疼不已的腰背立时舒缓了许多,顿觉窝心,“福德,请皇后娘娘过来,陪孤说说话。”
“回陛下,送靠垫的女使还说,皇后娘娘怕打扰陛下,就不过来了。”福德听到夜晚烟花爆竹的声音,知道永安城的夜游节开始了,想着必定热闹非常。
再看看素雅简朴的长生殿,相形之下,冷清至极。
“成,”邺明帝点头,“福德啊,云儿买的燕皮还有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