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芩日常的淡然面具,绷出了一条裂缝:“它要是不走呢?”
“林深见鹿,它本就不该与人为伍,”徐然一针见血,“真为了它好,明日一早你就把放回树林里。”
沈芩十二分舍不得,可是想到未来的安全都是问题,在深林里,总比被人砍鹿角剥鹿皮好得多。
白鹿温顺地蹲在一旁,眨着又黑又大的眼睛,似乎想努力听懂他们之间的谈话。
“放它走”和“留在身边”两个念头,在沈芩的脑海激烈斗争,最后结果是砍鹿角剥鹿皮太残忍了,颓了双肩:“好吧,明天我们晨跑的时候,把它放回去。”
徐然从宽袖里取出一张地图,上面有极简的花草树木水潭之类的,正中有块石头的图案,双手递到沈芩面前:“村民们已经撤离,明日一早出发,把其他的龙血石都取回来。”
沈芩面无表情地看着地图,半点热情都没有,直接把图给了钟云疏:“你安排?”
钟云疏刚要把图收起来。
“那个地方只有钱公子自己去才能全身而退,其他人……可能连全尸都没有。”徐然不紧不慢地开口,神情是日常的严肃,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为什么?!”沈芩盯着徐然半晌,猛地想到锁金村那个满是虫蚁的地方,“不对,这里就是锁金村禁止去的坡地?那些鼻腔异物的村民们,就是去了附近的山洞才惹上蚂蟥的?”
这货自始至终都是个大怪物,每一招都这么奇怪又狠戾。
徐然颇为惊讶:“你竟然猜得到?”
沈芩一想到坡地上的各种爬虫,手背上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硬着头皮指责他“徐大怪物,你还能想出更馊的主意吗?”
徐然不以为然:“你把南疆闻录和草目都背下来了,怎么会不知道龙血石的特性?”
“……”沈芩这才想起来,龙血石止血有奇效,宜存温暖湿润之地,虫蚁趋之,毒虫尤甚,“好吧,你就不怕我去拿了回不来?我要是回不来,谁给你们治病调理身体?”
徐然伸出一节手指:“你的背包上有奇物镇之,怕什么?你上次在那里审夜枭,并未受到虫蚁惊扰。”
“我的背包?”沈芩一时反应不过来,赶紧把包拽过来,包特别能装、背着不沉,除了包上挂的素布小香囊球,再无其他,“你说这个?”
“是,这里面有与龙血石相生相克之物,龙血石价值不菲,这个也是一样,做的人有心了。”徐然一语道破。
钟云疏的视线落在香囊上,知道沈芩不擅长女红,还是眼神询问:“你做的?”
“我们要去锁金村查病源,”沈芩嘿嘿一笑,“了尘大师做了这个送我,说是能辟疫辟毒虫,几乎闻不到什么味道,我就愉快地收下了。”
“我弟……做的?”崔萍有些不敢相信,“他去南疆回来,多少人想出重价买他带回的东西,他都拒绝了。”
“呐,了尘大师说,只要我尽心尽力救治你们,这个是小意思,”沈芩特别正襟危坐地回答,然后一秒歪头,“我也不知道这么贵好吗?”
“所以,明天谁跟我一起去取龙血石?”
“我陪你去。”钟云疏说这话时,态度自然地仿佛在谈论天气。
徐然又暗戳戳地补了一刀:“带白鹿一起,毕竟它是那边山头的,如果能因此找到失散的鹿群,也是极好的。”
沈芩舍不得,揉着白鹿的脑袋、玩他的超长眼睫毛,好不容易有一头纯白的、美得像画一样的鹿,竟然要这样放归大自然;好吧,现代教育也提倡放归,放吧放吧,只要它能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