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芩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堂堂南疆神医怎么会自比胆汁熊?
“我除了出诊治病,其他时候是被囚禁的,”阿汶达的眼神里透着文达式的愤怒,“南疆是个蛮荒之地,大事由各部联盟决定,平日里各部勾心斗角,堪比自然法则。”
“南疆阿汶部有最富饶的土地,盛产各种草药和粮食,是各部觊觎的肥肉,因为有盟约,也只能干看着。”“但是人心最黑暗最自私,南疆怪儿一事以后,各部不断向阿汶部施压、警告和制约,把老头领活活逼死了,全族被俘,包括我,被抓进羽蛇教当教民,其实就是教中杂役。”
“别说咱们学医,就算是寻常人,看到身边有人病得要死,也会于心不忍,”阿汶达短暂地停顿,“很快,我的医术就被他们发现了。”
沈芩心中一凛。
“他们依赖我的医术,同时又怕我报仇……听话就有口吃的,不听话就打一顿,完看病是身旁总有人监视。治好病人是应该的,治不好再打一顿。”
阿汶达撸起袖子,两条胳膊上伤痕累累,新伤旧伤都有。
“……”沈芩气得浑身发抖,不断告诫自己冷静,不断要求自己的立刻中立,可是不行,文师兄这样的好人,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事情?!
再次证明,大邺这边的老天又聋又瞎,南疆羽蛇真不是个东西!
“我无路可逃,总以为人心是肉做的,也许时间长了,境地会好一些的。他们对我治病救人方面的需求,从不打折扣地完成,可是……”阿汶达的眼神有些飘忽。
“可是什么?”沈芩忍不住追问。
“可是他们愚蠢而固执,又不知变通。就拿怪儿仪式来说,我按照流行病学的内容,建议他们火葬后深埋,可他们死活不听,偏要水葬!”
“他们只信佘女,可偏偏是她提议水葬的,”阿汶达说着说着就觉得牙疼,“我再怎么麻破嘴皮子,都无济于事。”
“小师妹,你我都是医生,谁看到病人不想救,可事实上,他们不仅要求我救人,还要求我配制毒药去杀人。”
“我拒绝了,然后又是一顿毒打,”阿汶达的眼角淌下眼泪,快得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浑身是伤躺着的时候,我死心了,我要逃走。”
“文师兄,要不要歇一歇?”沈芩忧心忡忡地问。
“伤好了以后,我卑躬屈膝地奉承他们,像被抽了脊梁似的,终于有了离开南疆的机会,跟着大祭司他们潜入大邺,”阿汶达又停下,“小师妹,我不想说了。”
“好,”沈芩清楚地感觉到文师兄快崩溃了,这时候说什么你要坚强你很勇敢,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你等一下,我给你做些吃的。”
阿汶达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你怎么学的?”
“稍等,累了可以先睡一会儿。”沈芩建议着,急急地冲去找陈娘和杨梅,这样那样地说了一翻。
阿汶达等啊等啊,即使双手被捆,仍然觉得比在羽蛇教中放松许多,长期的压抑和紧张,在这里终于得到渲泻。
就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闻到了炸鸡的香味,还闻到了冰可乐的味道,觉得这是太久违的好梦,完全不愿意醒来,直到听见沈芩的轻唤:
“文师兄,炸鸡可乐,再不醒,我吃了啊,别怪我没叫你!”
阿汶达望着炸得黄澄澄的鸡肉,和冒着冷气的小罐子,眼睛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