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琼冷下脸,先让跟着来的叶二看好邵家人,再给了素鸢一个眼神,素鸢当即推开想要伸手阻拦的邵家人,跑到后院推开了素梅的房门,就看到荡悠悠的一双脚。
素鸢当即尖叫起来,叶琼心中一紧,忙也向里走去,吓傻了的素鸢还来不及阻拦,叶琼便见到了那悬在空中的一双脚。
这双脚,与前世里,谢氏吊死时,那双穿着绣着双色鸳鸯、缀着珍珠的绣花鞋的脚重合在了一起,让叶琼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还是杜鹃反应最快,忙跺着脚喊道:“脚还在晃呢,说不定还有气!快把人放下来,再喊大夫过来!”
素鸢立刻反应过来,忙把素梅放了下来,一探果然还有鼻息,一瞬间又哭又笑,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只顾高声向外喊道:“大夫,大夫!”
叶琼乘坐的马车上下来一个提着药箱的姑娘,正是叶二从孙茴的医馆里请的医女,她听到有人喊大夫,忙往里面冲,喊道:“病人呢,病人在哪?”
等看到素鸢怀中的素梅时,那姑娘吃了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先看了勒痕,再切了脉又喂了不知什么药丸,素梅吃下药丸就咳了起来,青紫的脸色也慢慢回转过来。
那姑娘舒了口气,说道:“还好还好,吊上去不久,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叶琼终于反应了过来,向那姑娘行了一礼,说道:“多谢汪姑娘出手之恩,诊金我会如数奉上。”
这医女是孙茴的外孙女,也是先前盘龙镇县令汪卓的女儿汪芷苓,和孙茴与孙夫人都学过医术,叶二去请医女时,她恰好在医馆中给她的外祖父帮忙,听闻是叶琼所请,便好奇地跟了上来。
汪芷苓本意是想看看,那个在外祖父和父母的口中被夸上了天的叶二姑娘是什么样子,却没想到一来就接到了这样的病人,忙摆摆手,说:“叶二姑娘,此事有蹊跷,我得先看看。”
叶琼一愣,就见汪芷苓让人找梯子,恰好院子里就有一架梯子,汪芷苓将梯子架到系了绳圈的梁上,仔仔细细检查了那绳圈和梁上与绳圈相接的地方,然后爬下了梯子,神色冷凝地说:“这姑娘不是自己要上吊,而是被人挂上去了。”
叶琼变了脸色,她本以为是邵家人知道素梅要上吊没有阻拦而已,但若是邵家人自己动了手,那事情,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素鸢顿时反应过来,哭着就向外冲去,狠狠地打在自己爹娘的身上,大哭道:“她是我姐姐,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从小,我和姐姐就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弟弟,你们现在还要夺走她的命吗!”
邵管事被打得眼歪嘴斜,忍不住也骂道:“什么女儿,就是赔钱货!那花家,已经递了休书过来了,被休的女子,留在家里既浪费口粮,还让你弟弟和我们受人指指点点,自己吊死,还能留个清誉!”
邵大宝也嫌弃地说道:“就是,让我都说不到好亲了。”
素鸢一愣,恨得扬手就给了邵大宝两个大嘴巴子,邵管事和邵梁氏忙将邵大宝护在怀里,骂道:“下贱东西,打你弟弟干什么,这是你弟弟!”
素鸢气得捶胸,指着屋内喊道:“里面的,是我亲姐姐!我要姐姐,不要弟弟!”
叶琼冷着脸从房间内出来,给早已等在门外的叶二使了个眼色,叶二当即踏进来,甩了邵管事和邵梁氏两个巴掌,直打得他们眼冒金星。
叶琼高坐在圈椅之上,冷声说道:“素鸢是我的贴身丫鬟,你们说谁下贱?”
邵管事和邵梁氏低了头,不敢说话。
叶琼冷哼一声,让杜鹃从府里再叫几个人过来看住邵家人,再亲自牵了素鸢的手,低声安慰道:“先不理他们,跟我过来。”
素鸢颔首,乖顺地跟着叶琼进了屋,经过邵家人时,狠狠地呸了一声。邵大宝被父母溺爱着长大,哪里吃过这种憋屈,当即骂了起来:“你还敢啐我?我让爹娘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叶琼停了脚步,叶二已经抬脚狠狠地踹在了邵大宝的肩膀上,骂道:“姑娘面前,还敢这么说话?”
素鸢红了眼睛,叶琼拍了拍她的手,将她带到了昏睡的素梅身边,小声说道:“你姐姐还要靠你呢,那些腌臜人,不用在意他们让自己生气。”
素鸢点了点头,倔强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汪芷苓赞赏地看了叶琼一眼,叶琼却也将目光放在了汪芷苓的身上,问道:“汪姑娘,这人是自己吊死的,还是被人放上去吊死的,原来是可以看出来的吗?”
“那是自然。”汪芷苓说道,又指着房梁说,“房梁上没有人挣扎时绳索留下的痕迹,倒是有用绳索把人吊上去的磨痕。”
汪芷苓又摊开了素梅的手,说:“你们看,她的手上也没有绳索的痕迹,只有长年劳作留下的老茧。”
最后,她拉低了素梅的衣领,示意叶琼和素鸢看那脖子上的勒痕,“你们再看这里,这勒痕和绳圈的粗细差不多大小,且靠近脖子中部,说明人没有挣扎。一个自缢的人,再怎样都会有挣扎的,这勒痕就会比较靠近下巴,就连耳朵后也会有痕迹,可这耳朵后面也干干净净。而且,我给她把脉的时候,还发现她短期内用过迷药之类的药物。”
素鸢越听越是悲伤气愤,最后伏在素梅的床边低声哭了起来。
叶琼呆在了原地。
前世,她母亲谢氏自缢之时,是叶琼亲自收的尸,甚至房梁上的白绫,也是叶琼自己爬梯子解下来的。
她记得很清楚,谢氏颈间的勒痕是在脖子的中部,耳后没有磨痕,双手干干净净。
叶琼在这一刻,才清楚地认识到。
前世,她的母亲,是被人吊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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