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琼笑了笑,看着听雪轩里顿时矜持了许多的少女们,和一个个开屏孔雀一般的少年们,感觉自己内里的灵魂似乎也真的成了十二岁似的,好奇地瞧着张景之铺好的画纸说道:“你是要画画吗?”
张景之见叶琼起了兴致,便笑着主动让了位置,说:“我才懒得动弹。这画纸,是给师姐你铺的。”
叶琼噗嗤一笑,一个声音却在这时煞风景地插了进来,说:“叶琼表妹擅长画画吗?”
声音的来源,正是谢茂实的长子谢轩杰。
谢轩杰长得也算是周正,他今日穿着件宝蓝色团花纹的直裰,看着倒是珠光宝气得很,偏偏听雪轩内还站着一个张景之,两相对比,谢轩杰顿时被打压了下去。
张景之是谁?韩国公府阖府溺爱的世子爷,不说身份贵重,就单是相貌,就已是京城世家公子中的翘楚,虽男生女相漂亮得过分,却不显女气,就是男子看了也移不开眼睛的。
被张景之打压,谢轩杰虽然不太舒服,但心中也算是服气,只是没想到张景之居然会真的认了叶琼为师姐。
谢轩杰想,叶琼不过是十二岁的闺中少女,又在文山书院多得了几个第一而已,凭什么和张景之站在一起,又凭什么能在父亲面前说自己的学问大不如他,这才出言相问。
张景之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谢轩杰,叶琼也感觉到了来者不善,便客气地笑道:“不算擅长,只是会随意涂抹几笔而已。”
谢轩杰大笑一声,鄙夷地说,“哈哈,没想到邹双瑞邹老先生的弟子,居然连绘画都不会。邹老先生也有这样看走眼的时候啊?”
听雪轩中为之一静,率先打破寂静的是张景之的一声冷笑,他扇了扇鼻子:“谢轩杰,你们谢家的听雪轩内,怎么味道,不太好闻啊?”
谢轩杰一愣,不少人跟着张景之学了动作,小声嘀咕道:“没闻到有什么味道啊?”
张景之冷笑道:“大概是有人的嘴巴太臭吧。诶呀,说起来也是嘛,狗的嘴巴怎么会不臭呢,而且,狗眼看人低嘛。”
众人哄堂大笑,谢轩杰顿时气红了脸。
张景之是在骂他是狗!可恨他不能骂回去,因为那可是张景之!张景之可不是自己能骂的,就算自己真的骂了回去,张景之还会更加难听得骂回来。
叶琼也笑了一声,适时地打圆场道:“谢表哥拿我师父说事可就过了。况且,我可没有说我不会绘画,只是不擅长罢了……”
叶琼越是这样说,谢轩杰越是觉得叶琼的才华不过如此,冷哼一声,说:“不擅长不就是不会吗。叶琼,你敢不敢接下我的挑战,和我比一比作画?”
叶琼故作为难状,犹豫了好久才答应了下来:“好吧。谢表哥若是定要一观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画,只是还请谢表哥收回对我师父的言论。”
谢轩杰哼了一声,又看了叶琼身边的张景之一眼,到底没敢继续说和邹老先生有关的恶言。
叶琼在心中自信一笑。
京中大多数人,对于师父收自己为徒的反应,和谢轩杰是一样的。
自己早该露一手,破一破这种传言了,叶琼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谢轩杰的话语间还牵扯到了邹老先生,那是叶琼不能忍耐的。
更何况,谢家要的是听话的棋子,自己的才华展露得越多,谢家越会觉得自己无法掌控。
不过是画一幅画而已,前世在韩国公府守活寡的日子里,叶琼可没少画,更何况画画最重要的从来不是布局和笔触,而是立意与创意。
谢轩杰这样头脑空空的世家公子能想出来的立意,怎能比得过叶琼两世为人的体悟呢?
听雪轩内骚动起来,多半是说叶琼不自量力的,谢轩杰师承名师,邹老先生虽然名气大,但在绘画上没听说过有什么才名,况且,叶琼才拜师多久,怎么能比得上谢轩杰呢。
今日受邀的宾客里,还有叶家二房的两姐妹叶玫与叶琴,叶玫看起了笑话,小声说道:“我可没听说过她学过绘画,绘画不都是要跟着名师的吗?她能有什么才华,肯定比不上谢表哥的。”
叶琴也附和地笑道:“姐姐说的有理,我们且看笑话吧。”
张景之听不得这些,故意提高了声音和叶琼说笑道:“师姐,这场比赛的彩头里,我加了五千两银票,你可一定要赢下来啊!”
叶琼瞪了张景之一眼,嘴角却翘了起来,笑着说道:“也太胡闹了,罚你给我洗笔吧。”
张景之乐呵呵地说了声“好嘞”,直看得轩内的众人目瞪口呆。
韩国公府的小霸王,在叶琼的面前竟然变成了乖顺的小鹌鹑?
叶玫攥紧了手帕。
叶家田庄里,张景之不给她和叶琴面子的事情,叶玫可还记得很清楚呢。
叶琼有什么好,竟值得张景之这样对待?
谢轩杰也是这么想的,他提起笔勾了线,用余光偷看了叶琼一眼。
叶琼拿起画笔,似乎就变了一个人,不像是个少女,倒像是个历尽千帆的隐世大家。
叶琼的目光专注,就连站在她身边给她递笔的张景之都忍不住放缓了呼吸,深怕呼吸之间都会打扰了她。
谢轩杰握着画笔的手抖了抖,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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