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谢府,一处位置偏僻的宅院之中。
罗襦向守门的婆子打了招呼,走进了尤氏所在的房间。
自尤氏的堂兄死后,尤氏似乎陷入了疯癫,正蓬头垢面地缩在角落里,一下又一下地磨着剪刀,嘴上不停地说着“去死,去死”。
怎么可能不疯呢?
罗襦可清楚得很,尤氏每日的汤饭里,都加了会使人逐渐精神错乱、陷入癫狂的毒药,等到叶琴嫁进来,谢茂实便会加重汤饭中的药量,使尤氏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而死,谢府只要对外宣称尤氏得了疯病,一切就又翻过了篇章。
这是罗襦不愿看到的。
罗襦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放在了尤氏的面前,诱哄道:“你那把刀,不够利,杀不了谢茂实,来,用我这把。”
尤氏闻言便古怪地笑了起来,扑向那一把匕首,一下下地磨了起来,霍霍声听得让人心惊胆战。
罗襦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她笑着说:“夫人,你知道谢轲慧现在怎么样吗?像是一只猪圈里的猪,臭烘烘的,屎尿都没人管,一件衣服穿七天!”
尤氏的眼珠子动了动,似乎是在理解罗襦的话的样子,过了很久才叫道:“谢茂实,肯定还是谢茂实!”
“对!”罗襦拍手道,“就是谢茂实!他要把你的小儿子送到京郊的那处别院里去,那里你知道吧,多的是些喜好奇特的客人,等你的儿子被玩腻了,再把他活活饿死!”
尤氏一听,就跳了起来,大喊道:“谢茂实,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罗襦笑着说:“对啊,你的堂兄已经死了,你的小儿子全在谢茂实的手里,你如果不杀了谢茂实,你的小儿子就完啦。”
说着,罗襦亲手打开了房门,指向了外面,说:“来,快走,去花园里,等谢茂实出来的时候,只要轻轻捅上一刀,你的小儿子就能活下来,你堂兄的仇也能报了!”
尤氏舞着匕首,冲出了房间,守在门边的婆子只当作没看见似的,眼皮都没有眨。
她们都是做错了事,才被分来这里守着尤氏的,等到时候尤氏死了,她们根本逃不开责罚,还不如现在跟着罗姨娘干,至少罗姨娘保证了让她们的家人从此衣食无忧。
利弊权衡之下,她们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花园之中,谢茂实刚刚面如土色地送别了自己的父亲谢永彦。
文家真是太过分了,居然送了个人头过来,把父亲吓得差点当场晕厥,连他自己见了都吃不下午饭。而且,那人头,还是京郊别院里,他们谢家派过去经营妓馆的老鸨的人头!
文家到底掌握了什么手段,居然查到了京郊别院上头!难道是和叶家的那个丫头有关?也不可能,叶家的那位是被南平郡王妃救的,南平郡王妃九年前就出了家,一向不问世事的,怎么会和文家与叶家扯上关系,那丫头应当只是侥幸而已……
谢茂实正低头理着思绪,完全没有注意到树丛间突然冲出一个人斜刺着向他扑来,谢茂实立刻反应过来,推了那人一把,但仍然被一刀捅到了胯上,抬头一看,那突然冲出来的人正是尤氏,尤氏疯癫地大笑着,喊着“我报仇了,我报仇了”!
小厮在耳边喊着自己的名字,谢茂实却已无力回答,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不久后的谢府中,叶琼正在设坛拜月,杜鹃匆匆赶来,在叶琼的耳边说:“刚到的消息,谢大人没有死,但身受重伤。尤夫人那一刀刺伤了男人的子孙根,谢大人此后,无法生育了。”
杜鹃说得隐晦,叶琼却听懂了,说穿了,就是不举了。
叶琼挑了挑眉,冷哼一声,说:“便宜他了。不过,这样也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一刀捅死他还痛快。”
叶琼说着,点燃了三支香,跪在蒲团上对着天地虔诚地三叩首,再将香插进了香炉之中。
谢氏这个时候过来了,见叶琼拜完了月,端着食盒遥遥地向她招手,说:“看来我这冬至果做得晚了些,不然你也好祭在坛上。”
叶琼笑嘻嘻地圈住谢氏的手臂,好奇地问:“还没到冬至呢,怎么这么早就做了冬至果了?”
谢氏点了点叶琼的鼻子,笑着说:“好久没做了,不过先做一批练练手。你看,今年要往大房送,还有杜家、卢家、邹家、你师父家等等,啊还有清水观那里也要送去,不管郡王妃收不收,总是份心意。好了,不说这个,你刚刚许了什么愿?”
叶琼笑着撒娇说:“许的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只有叶琼自己知道,她不是在拜月,而是在祭奠前世,没有被她发现真正的死因的母亲。
她许的愿望很简单,不过是希望家人们从此无病无灾,长命百岁而已。
如今,只是谢茂实一人,总有一天,她会把所有的账一一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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