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妈撇撇嘴,露出惯常的不屑脸,压低声音,像生怕被人听去一般,对许墨言说:“你姐姐,打电话回去跟你爸告了好几状,说你不听话,让你去相亲,你就讲怪话,做鬼样子,看起来像个变态!”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最近没有呀!”
许妈听出不对了,冷哼一声,瞪着他说:“最近没有?那就是以前确实有咯?”
看见儿子摸鼻子,许妈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耷拉脸,推了一把许墨言的头,严厉地责备道:“你到底想干嘛?眼看着就三十了,那个什么娜,谈了几年你突然就不要了,现在你姐姐让你去相亲,你又作怪,难道真要打单身?我可告诉你,绝对不行!我要抱孙子的!”
许墨言缩了缩脖子,不知死活地开玩笑:“孙女不行吗?孙子太贵了,以后娶媳妇还要买房子……”
“那你倒是让我抱一个呀!”许妈怒斥一声,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人家文毅,二胎都快三岁了,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真是给我丢人!”
文毅是许墨文的表弟,比他大三岁,在岚县县政府宣传部担任要职,也是多年来许妈嘴里别人家的孩子。
小时候比成绩,长大了比事业比家庭。许墨言一直觉得,这都是许墨文嫌弃许妈的后遗症。
以前的许妈,无论哪一条都拿不出手,又不甘被人瞧不起,许墨文她不能,也不敢拿来比,就时不时拿文毅来刺激他,期望他给她挣个脸面。
很明显,儿子一直无法帮她达成愿望,所以,她只好自己挣扎出一条路。
许墨言悻悻收起玩笑之心,转移话题问:“你准备待几天?我爸知道吗?生意不用管啦?这回不怕舅舅和表哥贪了你的钱……”
还没问完,他身上又挨了一掌。
就听许妈嗔怪道:“以为我读书少,就想拿这些话堵我?想得美!你爸会想得很,说你老大不小了,用不着他再来管,约了几个老战友,一起到三亚那边的一个岛上,参加一个什么聚会去了。可你是我亲儿子,我不能不管你!”
“所以,你就趁着爸不在,偷偷跑来了?”许墨言取笑她。
许妈做生意也有十来年了。
最开始只是逢年过节,通过老同事的关系,从鞭炮厂拿些货出来摆摊。后来经过许爸同意,在离县政府不远的街上,开了家小饭馆,又一步一步把五十坪的小饭馆变成了一千坪的大饭店。
面对生意伙伴她很有一套,但对许爸却始终存有一份敬畏。在许家,一直到现在都是,许爸说一,她就不敢说二的状况。
“唉,别说了!”许妈摆手,一脸感慨,“你舅舅舅妈良心都变坏了,你两个表哥也不省心,我本来是想帮扶他们一把,谁知他们现在反倒觉得,这些年都是他们在帮我,管了两个食堂,还想来管咱家的大饭店。要不是为了对付他们,我早就来找你了。”
许墨言听罢,脸沉了下来,“他们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他只有一个亲舅舅。
可惜,人就是这样,穷困拮据的时候尚能真诚待人,相互扶持,一旦境遇得到改善,生活越变越好,反而忘了当初的情分,变得利欲熏心,自私自利。
许妈因为舅妈而攀上许家,在舅舅舅妈心里,一直觉得没有他们,许妈不可能有今天。
他小的时候,许妈在许家没地位,他们倒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而且,许爸也不是眼高于顶的人,虽然不准老妈往娘家跑得太勤,但对舅舅一家也算照顾,逢年过节送的东西不少。
后来,许妈开的小饭店生意不错,她觉得自己算是立起来了,就想帮娘家一把。许爸觉得这都是许妈自己的事,也没提出反对。
因为许家不时的支援,舅舅一家还住在村里的时候,就不算太差,有了老妈的帮忙,生活就更好了。
两个表哥陆续成了家,都在县里买了房子,谁知野心也膨胀了起来,慢慢的,跟老妈的矛盾也越来越大,时不时要闹些幺蛾子,明争暗斗一番。
许妈瞟他一眼,不在意地摆手,“这些你别管,我现在还压得住他们。唉,我年纪大了,生意做不做都无所谓。以后等你结了婚生了孩子,我就把饭店和食堂都关了,来这里给你带孩子。”
说着,她眼一瞪,轻叹变成训斥:“所以,你老老实实去相亲,快点给我找个媳妇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