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几个月,还能记得一个只是匆匆见过一次的人确实有些不易。”元瑾玄知道这确实是难住朱掌柜了,只是见过一次的陌生人,一般人便是隔日也会淡忘了对方的音容。何况,还是未露真容的。
朱掌柜送了口气,暗暗抹了把额前的汗水。
元瑾玄只当没看见,他笑着道,“这事无妨,便是不记得也属人之常情。”
听着话中的语气,似乎真的不在意似的。
虽然,元瑾玄这般说,郑宝柱却不能这般听的。这靖元王爷若是真的对这事无意又如何专门让他们上王府亲自过问,郑宝柱转头又问掌柜老朱,“老朱,那女子,后来有再来过吗?”
掌柜老朱摇了摇头,着实非常的苦恼,“那个女子奇怪得很,自从和我们约定好了珠宝打造的款式,就再也没有来过,或者让其他人来确认一下进程都不曾。若非,我们手中实实在在持着这些夜明珠,我们都快不记得这桩事情了。这么多年来,我们还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儿。”
郑宝柱暗忖,绝大多数女子对珠宝都情有独钟,这么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寄在他们这里,大半载的都不过问,着实太信任他们郑氏了,或是那女子或者说是那女子身后的主子根本不怎么在乎这些放在他们店中夜明珠。
郑宝柱的猜测掌柜老朱也有过。什么样的人会不怎么在乎如此珍罕的夜明珠?掌柜老朱曾经私下猜测过很多种可能,持有夜明珠的人可能极为富有,并不在乎这四颗夜明珠,所以随意拿来做珠宝首饰;或者是持有夜明珠的人当时还不知道夜明珠的价值,但是,夜明珠的珍罕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只要耳不聋的都不太可能不知道;或者是持有夜明珠的人出现了什么变故,导致根本无暇再次到他们店中。
“她的的联系方式呢?这些珠宝若是打造好了,我们如何联系她?”郑宝柱这也是凭着以往的经验之谈了。
掌柜老朱连一丝迟疑都没有,“当日我们也问了那个女子,她只说,有需要的话,她自己会过去店铺找我们。我们店中也有些客人,他们不愿意留下住所、甚至也不愿意留下真是的姓名,我们会给他们我们店给的契条和信物,之后客人可凭着信物和契条到店中取物件。”
郑宝柱喟然,知道,自己店中确实是有这种操作。
元瑾玄曲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幽幽,“她有没有留下字据?”
“当日,除了我们店铺给了她拿首饰的契约信物外,那女子确实没有留下任何字据。”掌柜老朱边说,边摇摇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的,这夜明珠给郑氏带了许多好处,但是,与此同时的也有些不小麻烦。
郑宝柱也深感这事有些棘手,突然老朱似想到了什么,喏曰着,“那个女子当日是自己提供的图稿,所以,我们倒是有她的原图稿。”
不仅仅女子会自己画首饰的图稿以示自己心灵手巧,有些男子也会亲手绘制簪子或者步摇的样式让打造金银的工匠制作出首饰送给女子作为礼物以示爱意。郑宝柱面有微微喜色,忙向元瑾玄解释道,“启禀王爷,我们珠宝店有雇佣画首饰款式图稿的专门匠人,但是,有的客人就喜欢自己画些首饰的图稿,让我们店铺的工匠按照他们提供的画稿打造首饰。”
“可否将她留下的图稿给本王看看。”
靖元王爷都开口要求了,谁能说个不字么!掌柜老朱连忙俯身从木箱中拿出一叠被叠的整整齐齐的白色丝绢样布块,恭恭敬敬递给元瑾玄。
郑宝柱讶异看了眼那一叠白色丝绢,又看了眼掌柜老朱,掌柜老朱自然看得懂自己东家的疑惑,忙解释道,“那个女子画稿便是画在帕子上。”掌柜老朱他同样是第一次见有人是如此在帕子上书画,当时,他同样觉得这持有这些夜明珠的人真的有些特别。
这确实是女子所有的帕子,幽幽馨香中夹杂着一抹若有若无独特的香气。这香气对于别人或许不熟,但是,元瑾玄却不会太过于陌生。元瑾玄神思一顿,还是伸手展开一条帕子,帕子上画的是一个手镯的款式,详细画出了手镯的花纹,造型,以及夜明珠该如何镶嵌的细节。而更加有意思的是,画图的竟然不是用墨,而竟然是女子的眉黛。
丝绢为纸,黛眉做笔,这女子是谁,毋庸置疑了!
元瑾玄将展开的丝帕细细叠回原样后,还给掌柜老朱,而后问道,“这个女子拿夜明珠到你们店中的具体日期,可还记得。”
掌柜老朱仔细接过帕子,点点头道,“是在五月初五。”因那日是端午那天,所以,他印象极为深刻。
五月初五,王府进出入簿上确实明确记载,她那日出王府一整日。卯时正出,亥时初归。
元瑾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窗户边,望着糊着水云纱的窗棂,突然说道,“五月初五,比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在本王府发现夜明珠还要早上半个月。”
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
郑宝柱和掌柜老朱对视一眼,就听眼前这位年轻的靖元王爷又道,“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好像是你们家的姑太太。”
不是好像,而就是!
郑宝柱来不及细想太多,只能躬身如实回道,“她是我三叔父的嫡长女,正是嫁给太常少卿第五子为妻。”
元瑾玄缓缓转过笔直的身躯,看向掌柜老朱,“夜明珠是那女子告知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
掌柜老朱愣了下,下意思看了下自己的东家郑宝柱,这才摇摇头,道,“小人不太清楚那位女子和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是否认识。”
掌柜老朱不敢对高高在上的靖元王爷有什么隐瞒,他确实是不清楚自己东家的姑奶奶的私事,但是,他觉得他们家的这位贵为太常少卿府的五少夫人的姑太太在端午那日可没有和那位女子见过面。那个女子拿着夜明珠到他们店铺中的时候是白日,那日是一个小伙计接待,那女子只是交代了些要求,以及说她的东西叫做夜明珠。他们店中的伙计和那个女子立下契约,那个女子就拿着契约、又付了定金也就走了。也不在意银钱多寡问题,只是要求首饰做工务必精细,性子洒脱利落得很,看着就是大家女子的做派。
而,他们发现所谓月明珠的稀罕处,是那天打烊后,他们店铺盘货的伙计在盘点货物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所谓的月明珠竟然是在夜中可以发光的神奇的珠子。或许,这珠子该叫做夜明珠,夜通月,或许是那日伙计听错了。出了这等奇事,那伙计立即报予朱掌柜,朱掌柜又马上报予郑氏掌舵人—郑家大公子郑宝柱。而恰巧,那几日他们郑家高嫁于太常少卿府的姑太太回娘家,也就恰巧知道了夜明珠。
至于,这个珠子为什么叫月明珠,便是那女子这么唤的,而且他们登记的账簿上也明明确确记载着“五月初五,月明珠四颗,依客图稿造首饰,耳环一对,项链一条,手镯一只。”
如明月一般可以挥发出清皎光辉的珠子,确实也算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