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没有什么比母后的身体康健更重要。”
话说到这,太后踱步走到其中一枚“龙蛋”站定。
“那要不这样,反正这宝物是一对。其中一块暂且留在哀家这里,另外一块则命人送去皇后中宫,也好让妃嫔们每日去请安的时候有机会沾沾龙气。皇帝意下如何?”
“好,那就按照母后的意思办。”
现在皇帝龙心大悦,无论太后怎么说,他都不会拒绝。
太后看准时机,再次提出了一个要求。
“既然这样,皇帝再离开之前再多摸两下这宝物,也好让真龙之气留存得更久些。”
能够被人需要,也让皇帝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走上前来将手覆在了“龙蛋”上。
在太后的精心安排下,这“龙蛋”原本就是放在靠近窗边的案桌上供人欣赏。此刻窗户打开,阳光正好洒在上面。
若是真如同和顺公主所言,这宝物只有在真龙天子的手下才会显现出龙凤腾峰的祥瑞景象,那皇帝触碰之后是否有光影出现,就代表皇帝的是否为天定之人。
太后睁大了眼睛看着宝物,心脏跳动得厉害。
而皇帝却浑然不知,手掌轻柔地抚摸着“龙蛋”,神色怡然自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皇帝将手从宝物上拿开,都没有任何神奇的现象发生。
太后的脸色已经惨白得如同屋檐上的积雪一般,为了不引起皇帝的怀疑,她只能转过身子借着咳嗽的动作遮住了面颊。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皇帝的思路,他收回视线,走过来扶住太后的胳膊。
“母后这是怎么了?”
太后摆手,“无妨无妨,可能是风有些大。”
皇帝这才注意到一直稀开的窗户。
“白瑾姑姑也是,明知母后身子不好,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还叫人把窗户打开。”
“是哀家刚才觉得闷得慌。”
说话间白瑾嬷嬷走进殿内,闻言赶忙把窗户给合上。
“都是奴婢的疏忽,还请皇上,太后恕罪。”
白瑾是宫里的老人了,身份非寻常宫人可比,皇帝即便心生不满顶多也就是嘴上教训两句,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见白瑾认了错就要扶着太后去寝殿休息,皇帝便也提出了告辞。
等到人走之后,太后再也撑不住,直接抓着白瑾的手滑坐到了地上。
“太后!”
太后死死握着白瑾的手腕,整个人像是喘不过气来,“白瑾,哀家刚才亲眼看到了。”
“太后看到了什么?”
“皇帝触碰了那宝物,却没有光影显露出来。”
“……”
白瑾一阵沉默。
最近这一两日,关于“龙蛋”的传闻传遍了后宫,人人都知道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从龙蛋里看到了祥瑞之兆。
但如今太后却说皇帝没能召唤出龙凤奇景,反倒是昨日殷景熙随手一摸那宝物,就有奇异的光影呈现出来。
“太后,会不会是您看错了?也许,也许是刚才皇帝所站的角度不对。”
白瑾试图安慰太后,却无济于事。
“哀家看得清楚,皇帝摸了那宝物许久,却都没有任何变化。白瑾,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在示警?”
“太后!”
白瑾壮着胆子打断了太后的猜疑,将她从冰凉的地上扶起来。
“太后别想了,总归如今只有一位皇帝,多思无益。奴婢扶您进内殿躺下休息一会儿,便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片刻之后,太后虽然躺在了暖和的床上,但心中却依旧慌乱如麻。
她曾经不敢怀疑,现在却不得不多想。
如今当今皇帝当真并非天定之人,那当年的宫变的真相究竟是如何的?
是谁杀了先帝?是谁派人将当年的大皇子当街斩首?又是谁杀了瑞王,放火烧了瑞王府?
一连串的问题像野兽的利爪一样撕扯着太后的神经,让她头疼欲裂。
而就在太后的寝殿门外,伺候了太后一辈子的白瑾嬷嬷此刻也是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如筛。
她一双眼睛直勾勾透过门缝望向太后的睡榻,就在那床板的夹层里,至今还藏着一封先帝的传位诏书!
那诏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先帝将皇位传于二皇子殷吟琪,由他继承大统。而大皇子殷恒宇和三皇子殷珏轩分别被封为恒王与景王,且有各自的封地。
只是没想到,殷珏轩野心勃勃发动了宫变,不仅弑君弑父,还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两个皇兄。
当时大皇子殷恒宇带着诏书与年幼的殷景熙出逃皇宫,又以血肉之躯将追兵引开。
在万分艰险之际,他将这封带血的诏书托付给了一位江湖上认识的友人,请对方趁乱把诏书送回皇宫,交到太后的手上。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诏书被殷恒宇带出宫藏起来,谁又能想到他会把东西又送回宫内。
殷恒宇原本是期望太后能在拿到诏书后拨乱反正,将皇位从殷珏轩的手中夺回来,交付到殷景熙的手上。
可谁知当时局势混乱,拿到诏书的不是太后本人,而是贴身宫女白瑾。
白瑾在看过诏书之后心头大震,第一时间去找太后,却在途中无意间撞见了殷珏轩吩咐侍卫搜宫。
小到宫女太监,大到宫妃,都必须接受严格的搜查。但凡是遇上可疑人物,都以谋反罪斩立决。
当侍卫询问太后宫中是否也需要搜查的时候,殷珏轩没有半分犹豫地点头。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叮嘱侍卫,一旦太后怀疑他的大统资格,不必手软,直接将其处死。
反正最后无论是弑君还是杀母,这些罪名都会落到大皇子殷恒宇的头上。
白瑾虽然窥见了真相,但为了太后的安全,她不敢说出来,而是将诏书悄悄藏在了太后的床板夹缝之中。
其后宫变结束,殷珏轩坐上了皇位,太后在痛失夫君和两位儿子之后大病了一场。那藏在床板之间的诏书也一直保留了下来,直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