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停下脚步,没有转身,面对着浴室的门,不知道跟霍绍恒还有什么好谈的。
到了现在,她很清楚自己对霍绍恒还是有感情的,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毕竟爱了他这么多年。
但是这个感情,跟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在德国遇险之前,她对他爱得纯粹,爱得激烈,可以为他粉身碎骨,哪怕送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种浓烈到极致的爱,是不能持久的。
所以在她生死之际,在她陷于最大的绝望之时,霍绍恒用他的漫不经心给了她致命一击。
她的感情就这样流失在那次生与死的圈套里。
感情的事就是这样,突如其来地发生了,然后又在一个特定的时刻消失了。
顾念之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认真地盯着霍绍恒。
她看得很清楚。
霍绍恒这个人跟何之初完全不同。
何之初是外表看着矜持冷漠,但其实跟他熟悉之后,会发现他内在的激烈和狂热,是一个典型的外冷内热的人。
而霍绍恒,看着随和大气,处事淡定,跟谁都能说上话,也不会对女人出言不逊,面子是一定会给的。
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个人的意志坚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他的冷淡,是刻在骨子里,就跟他的沉默一样。
也许是工作性质使然,他有很多话都藏在心里,锁得严严实实,至死都不会吐露一个字。
那些军部大佬们能放心把特别行动司这样一个重要部门,交给当年还年轻的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个世上,大概没有人能触碰到他的内心。
顾念之以前以为自己可以,但后来觉得,她也不可以。
一直追逐在他身后,她也很累了。
“……霍少,还是放手吧。三年之后,我们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不是很好吗?”
顾念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霍绍恒握住她胳膊的手,目光澄净淡然,无悲无喜。
霍绍恒的手心灼热,烫得惊人。
他松开了顾念之的胳臂,却捧住她的面颊。
他手心的热度几乎跟她脸颊的热度不相上下。
原来他们两人都很紧张吗?
顾念之发现自己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他身上的气味可真好闻,那身军装更是让她安全感十足,甚至到了不想反抗的地步。
霍绍恒见顾念之没有再把他推开,才低下头,蹭了蹭她那线条精致柔美的鼻尖。
灼热的气息萦绕着她,也迷惑着她,她快不能思考了,没有注意到霍绍恒已经慢慢下滑到她的唇。
他贴了上去,耐心又细致地亲吻。
只带一丝嫣粉的唇瓣渐渐被他吻得繁花绽放,红润动人。
渐渐火热得不能自已,他只想将她拆解入腹。
丰满润泽的菱角唇几乎被他吻肿了,他松了松口,顾念之才能大口大口地喘息。
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晕头涨脑,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扒着他捧住她面颊的手,唔唔地说:“……你不是要谈谈吗?这就是你要谈的?”
裹着她的唇狠狠吻了一下,他松开她,头抵着她的额头,微微喘息的声音黯哑,带着一丝勾人心弦的磁性,吸着她的心,也吸着她的魂。
将她搂在胸口,面颊贴着她黝黑的发心,沉吟着不知如何开口。
霍绍恒知道自己其实打骨子里是个非常冷硬的人,别的男人对女人可能是薄情,到他这里,根本是无情。
字面意义的无情。
一直以来,他对女人可以做普通朋友,做同事,做战友,但不可能逾越那条线,做男女之间的那种朋友。
如果他的人生正常发展,他这辈子大概都会奉献给国家,奉献给军队。
没有人能靠近他的内心,更别说走进去。
他的成长没有青春期,对男女之间的感情从小就觉得毫无意义,纯粹浪费时间。
直到顾念之从天而降,闯入他的生活。
不知不觉间,她成了唯一走进他内心的人。
他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
霍绍恒声音低哑,在她耳边回转往复,“……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你以为唱戏呢?”
顾念之有些恼怒,“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不许嘲笑我!”
“没有嘲笑你。”霍绍恒将她手里的换洗衣物拿走,扔到床上,拉着她在床边坐下。
顾念之有些别扭,不想跟霍绍恒坐在一张床上,推开他的手,她走到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霍绍恒没有坚持拉她过来,只是看了她一眼,眸光沉沉地说:“我今天就把话挑明了,我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
虽然他是伤了她的心,她也闹着要分手,但是彼此还有感情的人,怎么看不出对方的心思?
顾念之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见霍绍恒说“我离不开你”这种话,一颗已经冷却的少女心猛地一紧,火热得让她不能自已,就像热气球突然充满了气,整个人轻飘飘地飞上了天。
她仿佛看见藏蓝的夜空里烟花倏地绽放,满天星辰都比不上她家烟花的美丽动人。
可还没晕乎够,就听见后面那句话“……你也离不开我”,立刻从云端回到地面,几乎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
“呵呵……”顾念之看着霍绍恒,但笑不语。
霍绍恒点到即止,感情的事,说多就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