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难以置信地看着宋锦宁,心里暗想,这种隐私,霍大伯居然告诉宋女士了……
“宋女士,霍大伯能把这种事告诉您,肯定是很相信您了……”顾念之小心翼翼地说,唯恐引起宋锦宁不必要的联想。
宋锦宁其实没想这么多,她挑了挑眉,得意地说:“我的人品那是杠杠的,别人的秘密告诉我,我是死也不会吐露的。”
现在她说出来,是因为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自从上一次白瑾宜的案子之后,大家就都知道罗嘉兰并不是霍冠元的亲生女儿。
顾念之有些无语,点了两下头,说:“那罗嘉兰知不知道您晓得她的底细?”
宋锦宁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这我倒是不清楚。我反正是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在她精神错乱的那些年,更是只记得十八岁以前的事,所以她应该不会在那个时候跟别人说过这件事。
比如当年照顾她的那两个家政工作人员邢嫂和尤嫂,就完全不知道。
她们是跟宋锦宁那些年接触最多的人,如果她们都不知道,宋锦宁应该没有透露过一个字。
顾念之默然半晌。
她想,如果宋锦宁从来没有对别人提过这件事,那罗嘉兰也不可能为了这件事要杀宋锦宁。
因为按推理,罗嘉兰并不知道宋锦宁是她身世的知情人。
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用了接近十年时间来折磨宋锦宁,企图用“精神虐待”的方式,人不知鬼不觉地让一个大脑受到严重创伤的精神病患者逐渐萎靡,直到自己消弭生机……
这种做法,还真是杀人不见血。
顾念之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地说:“如果她不知道您知晓她的身世,那么她就没有理由这么做。但事实是,她确实这么做了,所以我认为,她应该从别的渠道了解到,您也是她身世的知情者。”
“那么谁会是她的另一条渠道呢?”
顾念之想到一个人,罗欣雪。
也就是罗嘉兰的亲生母亲。
罗欣雪当然知道罗嘉兰不是霍冠元的亲生女儿,而且她在罗嘉兰懂事之后就把这件事告诉她了。
这是罗嘉兰亲口说的。
会不会罗欣雪其实知道霍冠元把这件事曾经告诉过宋锦宁呢?
顾念之只觉得脑海里迷雾重重,真相就像迷雾中的一盏灯,若隐若现,让人觉得一时近,一时远。
“……宋女士,您再想想,当初霍大伯还对您说过什么话?跟罗嘉兰有关,跟他自己有关,或者跟整个霍家有关?”顾念之继续启发宋锦宁的记忆和思维。
宋锦宁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说:“当时霍冠元说,正好他父母逼婚逼得厉害,而罗欣雪怀了孕,她的未婚夫又因为救霍冠元而死,所以他决定娶了她,既成全自己,又成全战友,还成全罗欣雪。”
“后来我婆母去世之后,他就经常出去执行任务,很少在家。”
“我记得就在那一次出事故的实验前夕,我很晚才从实验室出来,看见他一个人站在实验大楼外面的大树底下抽烟。看见我过来,他扔了烟,跟我一起回家。”
“在路上,他跟我说……”
宋锦宁这时觉得有些不妥了。
霍冠元那时候为什么会跟她说这种话?
可惜那个时候的她,一门心思都扑在实验上,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很少照顾,更别说琢磨自己丈夫亲哥哥的心思了……
宋锦宁怔怔地睁开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顾念之在旁边耐心地等候,直到宋锦宁的视线重新有了焦距,顾念之才轻轻追问了一句:“霍大伯说了什么?”
宋锦宁咬了咬牙,虽然觉得不太好意思,还是低声说:“……那一天是在那次大实验的前一天,第二天我们如果成功完成实验,这个和军部合作的项目就全部完成了。霍冠元本来是军部代表,代表军部跟我们实验室合作。如果实验完成,他就要离开我们的实验室,去别的地方执行任务去。”
“那天晚上,他说,按照部队的惯例,每一次他们出去执行秘密任务,都会提前写好遗嘱。如果万一他们不幸牺牲了,他们的后事也会有妥善的安排。”
顾念之猛地抬起头,“遗嘱?!霍大伯有遗嘱?!”
对哦!
她怎么忘了这一点了!
军人出任务的时候经常会提前写好遗嘱,交给部队的指导员。
活着回来,当然遗嘱发回作废。
如果不能活着回来,这份遗嘱就是他们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话语。
但是顾念之只高兴了一瞬间,就如被针扎的皮球一样泄了气。
因为如果霍冠元是有遗嘱的,那只能证明罗嘉兰手里的谢姿妍的信托基金,是完全合法的继承。
那他们就更没有办法把信托基金里面的钱从罗嘉兰手里追回来了……
难怪罗嘉兰这么理直气壮,用谢家的钱用得不亦乐乎。
顾念之正眉头紧锁,想着如何破这个局,就听宋锦宁又说:“是啊,霍冠元说他立了遗嘱,要把他名下所有财产都给绍恒……”
顾念之讶然抬头,瞪着宋锦宁。
她此时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被宋锦宁的话弄得一起一伏,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