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耐着性子从头看起,刚才惊鸿一瞥,很多细节都没有注意。
一边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视频录像,顾念之一边跟何之初闲聊起来。
“何少,你们当初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何之初闲适地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欠身从面前的茶几上拿起一个芒果,用一边用刀剖开,在果肉上划着十字,一边说:“我说了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顾念之偏头看着他,笑道:“只要是事实,我不会生气。”
“好。”何之初点一下头,拿着水果刀的手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从何说起。
他的眉峰很黑很整齐,睫毛黑长浓密,从侧面看上去,掩映着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只觉得风流蕴藉。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说了起来,“从表面上看,七秒钟能让你从宾客满堂、戒备森严的大厅里消失,这么高难度的事,在整个国家,或者说整个世界,也只有一个人能办到,就是你的父亲,顾祥文。”
顾念之下意识想点头,但很快意识到不应该,讪讪地笑道:“……是吗?所以没有证据,你们就这么猜想?”
“我是那种只凭猜想就给人定罪的人吗?”何之初瞥了她一眼,将划开的芒果放到小骨瓷碟子里,送到她面前,“如果你还记得视频上的内容,就知道很快,顾祥文的字条就送来了。而那种出神入化的催眠术,也只有顾祥文擅长。”
顾念之默默垂下头,用小叉子吃着何之初给她削好的芒果。
何之初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说:“然后我们追出去之后,确实看见一辆车绝尘而去,听路人说,确实有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上车了。”
“可是就算如此,七秒钟消失,十分钟离开何家大宅,在路口上车,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顾念之咽下一口香甜的芒果,味蕾得到抚慰,微眯了双眸,乖巧地像一只可爱的小折耳猫。
何之初嗤笑一声,说:“当时我们也不明白这一点,但是后来从我们追查到的结果来看,能够让你突然消失,大概只有磁场共振仪能够做到。”
“我们在顾祥文藏身的地方找到了磁场共振仪,那个时候我们曾经亲眼看见他在大火里狂笑,火里有一辆车,车里还有你。”何之初的眼神黯淡下来,“……我亲眼看见你和那辆车被大火吞噬,你明白我那时候的感受吗?”
顾念之:“……”
她抿了抿唇,把装着芒果的骨瓷碟子送到何之初面前,眨着明丽的大眼睛,说:“……给你吃?你会觉得好受些吗?”
何之初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不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你自己吃。”
顾念之弯了弯唇角,放下骨瓷碟子,笑着说:“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有几个漏洞。”
“首先,磁场共振仪是连接两个平行时空的通道,并不能在一个时空里进行空间转移的。”
“如果我当时立刻从何家的生日宴会直接去了对面世界,用磁场共振仪解释才说得通。”
“可根据你们的叙述来看,我去对面世界的时间,是在生日宴会一个多月之后。”
顾念之拿了纸巾擦着手上的汁水,若有所思:“所以直接用磁场共振仪离开何家的选项可以排除了。”
何之初皱了下眉头,“磁场共振仪不能在同一时空进行空间转移?谁告诉你的?”
顾念之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当然没有说是路近告诉她的……
她跟着路近养了一个多月的伤,闲极无聊的时候,路近就给她讲那些高能物理知识。
还有那本《QuantumPhysicsforCereus》的书,他也兴致勃勃地拿来当睡前故事,每天给她念几页。
顾念之养了一个多月的伤,高能物理知识储备已经突飞猛进了。
虽然还是不懂,但死记硬背还是可以的。
“很简单啊,你想,磁场共振仪的原理,是在两个磁场之间,寻找相同的磁场频率,当达到一致的时候利用磁场共振形成空间通道。而在同一时空里面,它跟谁共振啊?”
顾念之有些心虚地把路近的理论说了出来。
何之初也疑惑起来,“那如果不是磁场共振仪,到底怎么才能在七秒钟之内,让你从我身边消失,再出现在大门口,然后跟着人上车的呢?”
他垂下眼眸,淡淡地说:“就算不是磁场共振仪,这么高难度的行动,也只有顾祥文才做得出来。”
顾念之缩了缩脖子,心想若是她没有从路近那里知道背后的曲折,她的第一反应也会跟何之初他们一样。
就是这种高难度的事,只有路近,也就是顾祥文才做得出来。
他的科学奇才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凡是不能解释的事件发生,他总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他最疼爱的女儿,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推理。
从这种角度想,父亲假死隐姓埋名还是正确的选择。
顾祥文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被“烧死”了,以后有什么锅,不能再给他背了吧?
况且顾祥文确实也插手这件事了,所以估计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顶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并不冤枉,所以他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而顾祥文这人又有社交障碍综合症,你让他跟人解释自己的行为,估计比杀了他还要困难。
所以他对任何人都没有说过其中的曲折之处。
顾念之要不是他女儿,他肯定也一个字都不会说。
在这种阴差阳错之下,顾念之失踪的罪魁祸首,就成了顾祥文。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后来的结果也证实了大家的猜想。
怎么说呢?
这种看法不算错,但也不算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