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柏小妍还顾不上这些。她忙着捞住一个包袱,叫杏儿:“杏儿,别丢了刀!”杏儿正抓住一块船板,答应道:“小姐,在呢!”
何老五听见他们说话,骂道:“妈的!死到临头还顾着东西!人一死,什么都没有了!”说着,便游了过去,抓住柏小妍的包裹便夺。
可他手刚碰上包裹,忽然,在水底如飞龙般探出来一柄剑,直朝他肩上刺去。他慌忙一躲,剑锋顺着上臂的肌肉划了过去,血顿时将江水染个通红。
陶安泰从水里冒出头来,一把拉住柏小妍,二话不说便往岸边游。杏儿在后面扑腾着,陶安泰回头看看她,腾出一只手又将她拉住。
何老五见三人在江心凶多吉少,又重新冲回来,手中已是多了一把牛耳尖刀。
“奶奶的,别怪别人,就怪你们自己不等到天亮再走!”他发狠说着,提刀便刺向陶安泰。
陶安泰忙放开柏小妍和杏儿,和何老五在江中打斗起来。陶安泰水性不大好,虽然武功不错,但在活鱼一样的何老五面前,很快便落了下风。眼看三人就要淹死的淹死,溺毙的溺毙,忽然一条夜渔的船驶了过来。柏小妍一眼瞥见,像看见救星一样大喊道:“救命!救命!”
她这一喊,倒叫何老五乱了心神,就在他往船边望的时候,陶安泰卯足了力气忽然扑上去,抓住他的头使劲往水下按去。何老五还想挣脱,却被陶安泰在身上点了几处穴道,再也动弹不得。直到此时,陶安泰才松了一口气,一方面拽住柏小妍和杏儿,一面也大喊道:“船家,救命!”
渔船犹豫了片刻,到底驶了过来,将三人救起。驾船的是个老者,见三人浑身水淋淋的,便从舱底拿出一壶酒,道:“别的我也不问,你们喝两口,就上岸去吧!”
三人谢过老者,喝了两口烧酒,身上微微暖了起来。老人真的什么也没问,只将他们送到苏凉镇岸边,便撑船离开了,黑咕隆咚的岸上只留下了浑身湿淋淋、冷冰冰,心有余悸的柏小妍、陶安泰还有杏儿。
两只包裹毕竟还是丢了,包括柏小妍的菜刀。现在柏小妍没有顾上这些,但等她缓过来的时候,心里一定非常难过。杏儿看看空空如也的两手,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偷偷地抹去淌下的泪水。
柏小妍身体还是弱些,受了这番惊吓,有些站不稳的样子。下船的时候,就是陶安泰将她扶下来的,现在,还是陶安泰扶着她——应该说几乎是搂着她,她才能站住。
“我们怎么办?”柏小妍轻声问道。
陶安泰道:“想办法生火,先烤干衣服再说。”他向四周望望,看见一片树林。
“那边有片树林,我们先过去。”他一边说,一边扶着柏小妍向那边走。两人的衣服湿透了,被夜风吹过的地方,都感觉凉飕飕的,只有挨在一起的部分,慢慢透出来一丝软软的温暖。陶安泰不禁把她揽得更紧了。
树林到了。陶安泰和杏儿捡了些干柴堆到一起,杏儿便问道:“上哪儿去找引火的东西?”
陶安泰从怀中摸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盒子,道:“我这儿有。开始就用油纸包着呢,应该还没有湿。”
火点起来了,暖暖的火光让三个人都慢慢安定下来。陶安泰看看柏小妍和杏儿,不由轻声笑起来。
她俩奇怪地望着陶安泰,好像在问他在笑什么。
陶安泰伸手替柏小妍揭下了脸上的那层膜。那层膜被水泡的几乎掉了下来,火光一映怪怪地,就像一个怪物的脸。柏小妍的头发也已经散了,凌乱地垂在脸上,看上去虚弱又可怜。陶安泰伸手替她拂开,拢到脑后,轻轻问道:“是不是很累?”
柏小妍点点头。她确实很累,真想马上睡下来。可如果她真的闭上眼睛,却又睡不着,刚才江上那一幕总在脑海中浮现,让她片刻不得安生。
“小姐……”杏儿轻声叫道,“我们的东西……”
柏小妍几乎微不可察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东西都没了。”
“还有您的刀……”杏儿的声音更低了,几乎低不可闻。
出乎她意料的是,柏小妍好像没有听见一般,无动于衷,只是抱着膝盖坐在火前,默默地盯着跳跃不止的火焰。
火焰忽高忽低,在她脸上映下忽明忽暗的影子,杏儿也不知道在此刻应该说些什么好,只得一样抱着膝默默地坐着,呆呆地望着火焰。
陶安泰轻声对杏儿道:“杏儿,你先睡一会儿吧,我陪你家小姐坐一会儿。”
杏儿看看柏小妍,又看看陶安泰,把头埋在膝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陶安泰走到柏小妍身边坐下来,轻声问道:“你很累了?”
柏小妍抬头看看他,眼泪忽然便流了下来。
“那些刀——那些刀丢了也好,”陶安泰伸手替她擦去泪水,低声说道,“那样就没有什么会压在你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