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哥,等等再走!”
小二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还要些什么?”
楚小妘道:“我这位朋友原来是吃过正宗丁家菜的,生怕被你家骗了。所以就劳烦你在这儿等一会,看我们尝着这菜如何!”
小二看看她俩,心中不由打鼓。可是看见楚小妘那双不容置辩的眼睛,他只好说道:“好,那小的就在这儿等一会儿。不过姑娘,话得先说开了,这儿我说了不算,如果您要说吃着和别处做的不一样,要赖账的话,可是不行。要只是挑挑毛病告诉我们该怎么做,这是没问题的!”
楚小妘眉毛一挑,道:“若味道就是不一样,那就得免单!”
小二刚要分辩,便听柏小妍道:“好了,先不说会账的事,先吃菜再说。”
她夹起一筷子菜心,细心品尝起来。尝完后,眉头便渐渐皱起来。她看了伙计一眼,轻轻摇摇头,然后又夹开一只狮子头,挑起一筷放入口中。
她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望着小二。
小二情知不好,赔着小心问道:“姑娘,怎么样?难道味道不好?来我们这儿的客人还没一个说味道不好的呢!”
柏小妍扯了扯嘴角,像是笑了一下,道:“你不是说了不算吗?请叫你们掌柜的过来,我和他说。”
小二道:“可是您得告诉我到底如何啊,不然我不是白在这儿站着了?”
柏小妍没有理他,脸色更难看了。小二见状知道多说无益,便无奈地转身到柜上叫掌柜的去了。
不一时,掌柜的走过来,问道:“姑娘,您觉着这菜怎么了,是味道不好还是不干净?”
柏小妍看了看他,见这个掌柜五十岁上下年纪,和自己父亲年岁倒是相仿;白净面皮上略略有几个麻点,细长眼睛,三绺长须,像个读过书的人,眼睛里那精明之气似乎有意隐藏了起来,不像一般生意人那么精明,给人的印象倒也不错。
柏小妍道:“掌柜的,您贵姓?”
掌柜道:“免贵姓孙。姑娘到底觉着这菜如何?”
柏小妍道:“味道很好,但不是丁家菜。”
掌柜的眉毛一挑,眼睛里露出一丝一闪而过的精光,道:“您怎么知道?”
“我以前吃过,而且是常吃的。”
掌柜的笑了,道:“这就恕孙某不能赞同了。您说您吃过,可在下并没有看见,怎么能听您一说我就信了呢?”
柏小妍将筷子放下,一笑,道:“您说您家做的是正宗丁家菜,那就让姓丁的厨子过来,让我们见上一见。”
楚小妘帮腔道:“对啊,如果我们见不到姓丁的厨子,也不能相信你说的话了!”
孙掌柜道:“姓丁的厨子我们倒是有。不过姑娘怎么吃出来我们这不是丁家菜的?”
柏小妍道:“味道不对啊!”
孙掌柜道:“一个味道不对就能质疑我们酒楼了?姑娘难道没有听过‘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的典故?南北方饮食习惯口味不同,出产的东西不一样,同一道菜肯定会有所变化。
所以单拿出味道来说事,是没有道理的。”
柏小妍道:“那您就不要说是‘正宗’的丁家菜!既然说是‘正宗’二字,那味道就必须一模一样,否则就是欺骗!况且丁家人做御厨,岂能不知道北方菜是怎么做的?岂能不知道北方食材有什么特点?今天我点的这两道菜,当年不知道给皇上做过多少次了,味道和这个也能一样?这味道若说搪塞一般人的口,自然说得过去;但若做给皇上吃,是远远不够的!”
孙掌柜脸色变了变,寒声问道:“姑娘既然说得这么好,那在下可要洗耳恭听,姑娘吃过的丁家菜是什么样子的!”
柏小妍道:“那我就只说说这道菜心烧大虾。丁家用菜,都用当季油菜第二层的三片叶子,而且要取长短一致的;大虾都用三寸虾,剪虾须虾尾虾脚,却不剥壳。您家这道菜,用的叶子比丁家的大,虾用的虾仁,烧的时候虾仁还微微过火,能说是正宗的吗?再说味道,丁家烧高汤,是用火腿肉和鲜猪肉鲜鸡肉一起吊出来的,你家这个没有火腿的味道,所以根本不正宗。”
柏小妍开始说的时候,孙掌柜脸上还满是不屑,可后来柏小妍说到做法、味道,说得头头是道,渐渐的,他脸色就变了。等柏小妍说完,他不禁失口问道:“这位姑娘,你到底是谁?”
一个关东客便道:“你家是不是不管谁来了,都会拿‘丁家菜’唬人?实话告诉你,我没吃过丁家菜,更没听过丁家菜这一号!你家伙计不是对我们无礼,而是我们哥几个听不惯你家的口气!”
孙掌柜道:“说了半天还是我这伙计不会说话。您几位不要计较。——冬子,给这桌客人赠一个菜。”
他本想和气生财,没想到这几个客人却不买账,其中一个道:“你以为我们是讹人的?加菜管个屁用?今天我就让你家伙计把这口气给我换喽!”
纵是孙掌柜再能容忍,此刻也无法按捺性子。他面色一寒,开口刚要说话,却听见身后响起柏小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