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现在下旨,让你改了称呼。你敢不领旨?”沈君儒皱起两道剑眉,佯怒地盯着陶安泰。
陶安泰释然一笑,也佯做领旨道:“臣逍遥王潘陶安泰领旨!”
沈君儒便道:“好了,陶安泰,其实你不用说,我也能看出来,你对那个花惊容并不十分满意。不然我为什么迟迟没有答应那些人的请求,而且要单独问问你的想法?”
陶安泰叹息道:“这件事确实是我一个心结。我虽然和她一同长大,在别人看来青梅竹马,但实际上,我对她真没什么感情。有人说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就算没有儿女之情,也有兄妹之情,可我对她却是连兄妹之情都没有的。一想起要和这样一个女子一同生活,过一生,我就觉得胆寒。你说我怎么敢同意这门婚事?当初先父在时,他和我母亲并力主张下这个姻缘,我也无法。现在——”他轻轻摇了摇头,又叹息一声。
沈君儒笑道:“现在令尊大人不在了,你就开始欺负令堂,先是逃婚,后来听说又摆着王爷的谱跑去宰相府中赔罪,让人家左右下不来台,然后又单独去见花惊容,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是吗?”
陶安泰惊讶地望着他,道:“你——你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
沈君儒道:“能不知道吗?有人和你姐姐说,你姐姐就和我说。虽然实情不知如何,但大致情况总是知道的。有时候我也想,在朝堂上看你很老成持重的样子,平时风闻也是很低调不张扬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上和当初少年时候一样,那么意气用事呢?——嗯?”
他斜眼看了陶安泰一眼,那样子,是当真要他回答这个问题。
陶安泰被他问得发窘,见他那眼神不像是随口问的样子,是真的要得到确切的答案,只好硬着头皮道:“因为我——我是真的越来越不喜欢她,根本没办法装出喜欢的样子,甚至连得过且过都做不到了。”
沈君儒点点头:“我能明白你的感觉。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难受。你们两个之间的纠葛,我也不问了,不过我要想推辞掉这赐婚一事,总得有个好的说法。‘逍遥王对她没好感’这理由是绝对不能说的。之前我总是说不参与你们的家事,现在这话也不管用了。你倒给我出出主意,怎么才能推辞掉?”
陶安泰沉吟了片刻,忖度着说道:“皇上看——这样说行不行?皇上就说这个婚不能赐。至于理由,并非妇人能知。若追问——便说妇人不得干政。”
沈君儒听得一头雾水,问道:“等等,等等。这事又怎么和‘干政’连到一块了?”
陶安泰道:“您觉得逍遥王府和宰相家结亲真是好事吗?”
沈君儒先是一怔,随后心中一寒。
陶安泰这话说得再明显不过了。逍遥王是西陵国唯一一个异姓王,之所以能异姓封王,和当初潘家对西陵国建国时候立下的汗马功劳不无关系。不仅如此,当初高祖封王之时,为避免后代皇帝借故灭掉潘家,还特地颁发了丹书铁券,保潘家无虞。就连封的“逍遥”王号,都是意在说明这个家族的地位,不可撼动。
而西陵国建国至今,已有八代皇帝,前两代皇帝在位时,的确无人敢对逍遥王说三道四。可是从第三代皇帝开始,朝中就不断有人吹风,说不能让一个异姓王过于强大,要逐渐削去其势力,避免发生不测。可历代逍遥王却都很是精明稳重,知道这些话后,非但不动怒,做出昏乱之举,反而变得很是低调,处处都不张扬,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竟无法找出一点漏洞来。
就连陶安泰,也都受了家传的影响,年纪轻轻便处处小心。可尽管如此,还是有人时不时吹风,让沈君儒想办法减去逍遥王的权力。特别是当发生逃婚一事之后,更有大臣以此事做文章,弹劾陶安泰,希望皇帝能给他以惩戒。若不是沈君儒对陶安泰的性情熟悉于胸,恐怕很难不去申饬他。
如今他拿自己的王位一事说事,虽说这招棋是凶险了些,但确实是个很好的借口。
沈君儒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幽幽地说道:“你这理由确实不错,不过从你的口中说出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陶安泰尴尬地一笑,道:“要是有别的办法,臣弟肯定不会说这个主意。何况这件事要传得尽人皆知的话,还是要靠——皇上。臣弟是绝对不会主动跟别人说的。”
沈君儒哈哈笑起来,拍了拍陶安泰的肩膀,道:“你说话真是实在。确实,出你的口,入我的耳。可若出我的口,入得却是大多数人的耳朵了!只是你当真不担心我也会因此有别的想法吗?”
陶安泰笑了笑,道:“皇上要是觉得臣弟的确有问题,那臣弟倒愿意送回王位,泛舟湖海之间呢。”
沈君儒收起了笑容,凝视着他,道:“你说的是真的?”
陶安泰慢慢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