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道:“我就不信。大家是都尊重厨艺高手,但是厨艺再好的厨子,也只是厨子,难道还能上得庙堂?老爷是堂堂宰相,我们都是您的家眷,难道还要给一个厨子低三下四不成?”
听着夫人的牢骚,花隆平并不烦恼,只是摆摆手劝道:“夫人,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面上功夫也要做足。她家是神厨世家,每一代都有做御厨的,而且深受皇上喜爱。虽说品秩不高,但天子宠幸,若说上一句话,朝中大臣也要胆颤一会子。怎么能随便得罪?”
“那依着老爷的意思,咱们就得让着她了?”柳氏一顿,没等花隆平接口,便又紧接着说道:“老爷,一直以来我跟您念叨的恳请皇上赐婚一事,到现在都没个准信,您能保其中没有那个姓丁的使坏?难道咱们不得对她有所防备?”
花隆平看了柳氏一眼,道:“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惊容不是想见见她吗,我恐怕夫人也有这打算吧?明天中午咱们就去醉客居,光明正大地见见她!如何?”
这句话大大出乎柳氏意料,她站在那儿反应了好久才明白过来,点头道:“好,那要不要让乌胜先去订下雅间?”
花隆平道:“不必了,文忠已经去办了,明天咱们直接过去就好。”
第二日,花隆平带着妻子女儿一同去了醉客居,果然徐文忠已经做好了安排。他不光是自己去了,还带上了一个最伶俐的姨太太一起作陪。
徐文忠订了两个雅间,一间是他和花隆平用,另一间便让姨太太陪着柳氏花惊容同坐。各自进了雅间,徐文忠便叫上孙掌柜来,道:“昨天在你这儿吃的丁姑娘做的菜,感觉味道不错,所以今天我特地带了贵客专程前来品尝。你可知这位大人是谁?”
孙掌柜并未见过花隆平,便摇摇头道:“小人不知。”
徐文忠道:“这位乃是当朝花宰相,还不见过?”
孙掌柜赶忙施礼相见,道:“不知是宰相大人前来,小人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您能赏光前来,真是令我这小酒楼蓬荜生辉!”
花隆平道:“你这酒楼确实没有什么名气,老夫也只是冲着丁姑娘的名气来的。听说她昨日稍展厨艺便赢得众人喝彩,老夫便也动了好奇之心。不知道今天我们这桌上所有的菜能否都让丁姑娘掌勺,让我们一饱口福?”
这话让孙掌柜很是为难,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昨天徐文忠来预订的时候,只说要留两间雅间,并没有说要请谁,更没有说要让柏小妍掌勺,所以孙掌柜并没有准备。今天忽然听花隆平这样说,孙掌柜也不敢马上应下来,生怕柏小妍不同意。可若不应,花隆平又岂是他能惹得起的?
正犹豫间,便听徐文忠冷笑一声,道:“怎么,难道她架子就那么大,连宰相的面子都不给?”眨眼间,连花隆平的脸也沉了下来。
孙掌柜一听话头不对,忙道:“这位大人可是误会了!并不是丁姑娘架子大,实在是提前没有做什么准备,怕慢待了宰相大人。不然您看这样可好,小人这就下去安排,劳驾您两位大人稍等?”
花隆平做了个“下去”的手势,孙掌柜便退了出去,疾步蹬蹬下了楼,来到后厨来找柏小妍。
柏小妍今天没有做菜,只是在练习刀工,将厨房里一半砧板上的活都包了下来。
见孙掌柜心急火燎地冲着自己快步走来,柏小妍便猜想到应该又有什么麻烦来找自己了。她放下刀,迎向孙掌柜道:“孙掌柜,有什么事让你这样着急?”
孙掌柜把她拉到一边,用低低的声音急忙说道:“丁姑娘,我来跟你告急!花宰相来了,一家子都来了!点名要吃你做的菜!”
柏小妍清冽的目光一凛,盯着孙掌柜道:“果然麻烦事来了!那您的意思呢?”
孙掌柜想起当初她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话,心中不免惭愧,赔着情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怎么会惹到他们了?”
柏小妍冷笑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当然知道。不过这事也怪不得您,他们就是今天不找上来,明天、后天、大后天,也都有可能来的。只是现在——您打算如何?”
来到楼上,孙掌柜将柏小妍的话说了,花隆平便先点了四个菜,又让孙掌柜到隔壁去问女客们想点什么。
孙掌柜小心地敲开隔壁的门,见三个女客正在桌旁吃着果盘,说说笑笑。他知道那个说得最欢的,是徐文忠的姨太太,又猜想那个上年纪的,是花隆平的夫人,那个一语不发也不吃任何东西的小姐,应该是花隆平的女儿。
他走上前去,站在柳氏前面,眼睛也不敢抬地问道:“请问几位夫人小姐,要点什么菜呢?”
柳氏问道:“是丁柏小妍亲自掌勺?”
孙掌柜道:“是。”
“其实吃什么倒也罢了——”柳氏刚说了这一句,花惊容却插了一句话:“掌柜的,我们要这几样——看不见肉的肉,看不见虾的虾;看不见蔬菜的炒蔬菜,还有看不见米的大米粥。”
孙掌柜愣住了,一下子抬起眼,盯着花惊容道:“小姐,您说这四样饭菜,都没法做啊!”他又看看徐家如夫人和柳氏,见她俩也是一脸吃惊的表情。
孙掌柜巴望着这两个妇人能阻止一下花惊容的无理要求,却不知道徐家姨太太是只管陪坐不管旁事,柳氏更是铁了心地要自己女儿出气,才不会管女儿做的事有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