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起屠庄那日,救她之人正被兵士唤为“王文书”。那是她救命恩人,样貌自是铭记于心。
而王弥生此时正于帐内思索,将这事从头到尾捋一遍,越发觉着这事儿怪异。那韩郎起初否认与行刺之事相系,后又承认受皇帝指使。
可那晚的刺客乃乔家庄一带村民,为救妻女姊妹而来,喜隐、喇哈不知,但他是知的。根本就没有刺客,韩德让何以承认?还交代出如此古怪的接头暗号?
王弥生思虑半晌,直觉是那韩郎的一个谎言或是玩笑而已。他思着不禁笑出了声,此谎,那韩郎当是难圆了。自己也不必做甚调查,只待过些时候拆穿了他即可。
思着,王弥生竟是悠然躺下睡了。
此时,连北夫与乔以善仍于营中小心寻觅,始终不得又不敢张扬。两人正是焦急,忽起一阵躁动,原是被连北夫草草处置的两名守卫被发现。喇哈疑又有刺客混进,是以带兵搜捕。
这一阵躁动,王弥生也被吵得出帐来看是何事端。
时连、乔二人正为藏身之所焦急,乔以善忽见得一人甚为熟悉,忙是呼道:“王先生!”
王弥生闻声侧望,但见得喇哈过来,忙是回避。乔以善见事更是焦急,明明见着了人却唤不答应,又见那屠庄的魔王搜查过来,乔以善更是吓得心惊胆颤。
见喇哈搜查已近,连北夫嘱咐道:“善儿莫怕,我引走他等,你趁机寻那啥文书。”说罢,自己提着刀冲将出去引开喇哈等人。
喇哈等人只顾抓捕连北夫,倒没注意到缩在暗角中的乔以善。
而乔以善已经被吓得蜷缩成一团,脑袋里反复是那日族人惨死喇哈刀下之怖状。族人的鲜血流淌一地,以至染红了冰雪。母亲就在自己眼前死去,还温热的血滴在她的脸上、身上……
那些血压得她抽咽急喘起来。她颤抖着,用手抚着自己的脖子,她想呼吸,却发现怎也吸不进气。
“莫怕。”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小声响起,她并不知是谁耳边说话,也无意识回望。只觉自己已经瘫软的身子被一双手搀着、拖着,而她却做不得半点反应。
王弥生避着人,小心翼翼将乔以善拖进自己的帐中,将她藏匿起来,又给她盖上皮袄来暖暖。他也是见喇哈追着连北夫离去后,才敢走过去探看,却发现了蜷缩成一团的乔以善。
“汝当日逃得一劫,竟不惜福,今又送死来。”王弥生嘴上怨怪,心里倒又怜惜着。
见乔以善恐惧之至,竟觉当日救她还反而害了她,使之一生活在恐惧之中。许多时候,王弥生自己也觉着,生于此,不若不生;活于此,不若不活;于此,死,反而是种福。
待乔以善渐渐缓转过来,又听得一阵嘈杂,王弥生慌忙出帐探看。只见喇哈将连北夫栓在马后,在营寨内来回拖行,耶律喜隐则在一旁乐呵呵看着,以此为戏。
喇哈知遇袭被扒甲胄者有二,这意味着还有一人与连北夫同行。喇哈对连北夫严刑拷打,连北夫却半点不交代,只咬牙大骂。
他骂一声,侍卫便用烧得通红的铁烙他一下,疼得他哀嚎。如此反复十数次,他仍是骂不绝口,整个人身上已被烫得满是糊肉。
被吊挂在柱上的乔以真见丈夫备受折磨,更是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得半点。一时激动加上本身体力衰竭,竟是昏死过去。
而韩德让在囚车中看着连北夫震惊。连北夫被擒,那王弥生呢?消息可是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