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立言怎么了?你觉得苏立言开海的目的就单纯么?开海,不过是武勋配合陛下夺权的利器罢了,开海抢夺海外暴利不是目的,在朝堂上抢夺更多的主导权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这一点,苏立言比你看得更透彻。你看看苏立言身边,除了他的私人班底,剩下的人就是英国公府的人,你还看不明白么?苏立言是英国公府的人,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他杵在任何位置,代表的都是英国公府,苏立言是一把锋利的宝剑,是陛下亲自开的刃,可这把宝剑的剑柄却握在老国公张懋手中。”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陛下现在派人插手海运司,分化苏立言手中的权力,苏立言会怎么办?”杨廷和定定的望着杨慎,可惜,杨慎却回答不上来,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用修,你不知道苏立言会怎么办,对吗?为父来告诉你苏立言会怎么做,他一定会上表朝廷,辞去皇家海运使一职,退出海运司。”
杨慎大吃一惊,有些不敢相信道:“不.....这怎么可能?苏立言怎么会这样做?他辛辛苦苦搭建的海运司.....更何况陛下派人插手海运司事务,不是理所应当么?”
看到杨慎的反应,杨廷和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为什么不可以呢?老张家捧着苏立言在前边冲锋陷阵,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该收回的利益还没有收回呢,怎么会容许其他人染指海运司?至少,这两年海运司是苏立言的一言堂,英国公府都是开海最大的获益者。你难道没发现么?皇家舰队带来如此大的利益,海运司日趋稳定,可是陛下没有派一名亲信去海运司。船舶司还有督事太监呢,可利益如此庞大的海运司却是苏立言一个人说了算,你不觉得奇怪么?”
“现在,你明白了么?这就是老国公张懋和陛下达成的协议,英国公府义无反顾的支持陛下,而陛下也要满足英国公府想要的利益。只有各取所需,这个联盟才会如此稳固!”
杨廷和叹口气,语重心长道:“开海,牵涉到巨大的利益,你知道,内阁六部的人同样知道,你以为六部就不想插手么?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刘健有一个旁系亲戚,乃是荆楚富商,他曾经想以三万两白银入股海运司,却被海运司严词拒绝了。”
接下来,杨廷和没有多言,有些道理需要儿子自己去悟。今天想不明白,那就继续想,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属于六部的人,想参与海运司就没法参与,根本原因是因为海运司是陛下与武勋朝堂夺权的利器。如果让六部参与到海运司利益分配中来,那武勋不就跟六部成为利益共同体了?如此一来,陛下会怎么想?又会如何对待海运司?
还是那句话,开海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来主持开海。内阁六部又不是傻子,看到开海带来的巨大利益后,就算再死脑筋,难道还会傻到阻止开海?可惜,现在已经不是简单地开海这么简单了。这是一场围绕着开海展开的权力争斗,要么内阁六部把海运司碾死,然后再以自己的方式去开海,要么海运司代表的新生力量取得胜利,在朝堂上与百官集团分庭抗礼。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慎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孩儿.....有些懂了.....”
“哎.....既然如此.....用修,你明天收拾收拾,去找苏立言吧!以后.....没什么事儿......就不要回家了.......”
听着杨廷和淡淡的话,杨慎满是骇然,他猛地站起身,不解道:“父亲,你这是何意?”
“痴儿.....你还不明白为父的苦心么?为父老了,脚底下的路都踩实了,想挪都挪不动,但是你不同,你是可以去海运司的!将来,无论朝堂局势如何变化,我杨家都不会衰败....”
杨廷和用心良苦,可这一切对杨慎来说,太过突然,也太过残忍了。东汉末年,南阳诸葛家三兄弟奔走三方势力,难道现在杨家也要效仿诸葛家么?
......
天津卫都督府临时行营,苏瞻趴在桌子上,面前放着两个褐色小瓷瓶。周围还站着几个人,张紫涵、岑丽露、风自怜、陆丹雪,一个没缺。当然,风自怜一身蓝色罩甲,锦衣卫普通校尉打扮,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她是个女的。
关好房门,风自怜细声道:“这两瓶药我找堂里的人问过了,经过仔细测验,一瓶是真正的钾毒,另一瓶是假的钾毒。那瓶假的钾毒,服下后,能让人进入假死的状态,表面上看就跟中了真的钾毒一模一样。”
两瓶钾毒,一瓶是真的,一瓶是假的。
真的是太神奇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苏瞻摸着下巴,仔细思索起来。
真假钾毒,登州席崇穗,中的是真毒还是假毒?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塘沽所的图兰吃的一定是假的钾毒,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