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一人一马。
那马很瘦,长长的毛耷拉在身上。
它蹄子落在地上,总有种奄奄一息,马上要不行了的感觉。
那匹马,也是死的。
没有哪匹活着的马,会走的这么踉跄。
也没有哪匹活着的马,眼球会吊在眼眶下面。
它一步一步艰辛的走着。
它还没靠近,我就已经闻到了它身上腐臭的气息。
它的身上,挂着一朵艳丽的红花。
它瘦削,肮脏。
浑身上下,唯有那朵花是绚丽的。
它红的像是要滴血。
马儿走近。
我也看清了牵着它的那人。
他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肉,挂在那明显的骨头上。
这人已经瘦脱了相。
两只眼球,向外凸出着。
他走的比那匹马还要累。
可他身上的穿戴,堪称华丽。
殷红的喜服,穿在他身上。
他头带新郎官的喜帽。
那帽子看上去,几乎要将他瘦弱的脖子压断。
他的脸上,浮现着的,是狂热的喜色。
他像是要迎接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
但在那狂喜的脸上,他的双眼里。
却只有浓浓的绝望。
他嘴里喃喃着什么。
“我来了……”
“柳儿,我娶你来了……”
“我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
一步一踉跄。
他瘦削的身体,几乎要挂不住身上厚重的喜服。
快要走到村子边沿的时候,他终于倒了下去。
他扑倒在地上。
眼看,便是奄奄一息。
但他还是倔强地向前探出手。
“我来了……我来了……”
他像是要寻找谁。
我向他挣扎的方向看去。
根本什么都没有。
他趴在村头,一步一步挪向了前方。
他在找什么人?
艳丽的喜服。
和我昨晚看见的新娘子很是匹配。
莫非,他要迎娶的就是她?
可他们这一来一去的时间,完全错过了。
他迎不到她。
她也等不到他。
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他们之间,真的有关联吗?
我缩在墙后,暗自推测着一切。
他爬向远方,渐渐消失了。
我从墙后面走了出来。
他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血痕。
我这才想起来。
刚才他倒下的时候,的确是在用力咳嗽着的。
每咳一下,吐出来的都是血。
那血黑红,在地上凝成一滩。
在血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起初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从旁抄起一根树枝,戳了戳血里的东西。
树枝一落上去,它们就疯狂蠕动了起来。
那些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的细长的东西,简直看的人头皮发麻。
我原以为那是蚯蚓。
直到它们爬出来我才看见。
那是一团黑色的蛇。
细小,弯弯曲曲。
通体漆黑,在那滩血里不断扭动。
有一条顺着树枝,眼看要爬上我的手。
我后脑勺一阵麻酥酥的,赶紧甩掉。
昨晚新娘子的轿子,也是蛇拼成的。
今天他的血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蛇。
又是狞蛇咒。
环环相扣的狞蛇咒,犹如一座逃不出的牢笼,将我困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