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丘顿了半响后,才说道:”公孙先生固执了大半生,持白马非马之论四处蒙蔽世人,如今终于认清了自己的错误,投入正道,转而承认我墨家之言是对的,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这是变相承认公孙龙说的有道理了,但又固执地认为,公孙龙今日的《集合论》,是受墨家教诲才提出来的。
公孙龙却大笑起来:”陈处士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这《集合论》,分明是受我赵国公子长安君启,与他一起商议出来的,天知地知他知我知,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岂会什么墨家子弟来教诲我,难道是墨子的鬼魂么?“
陈丘气得吹胡子瞪眼,而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交头接耳,打听长安君是谁。虽然长安君从最初的籍籍无名,如今已经在临淄市肆出了名,但在学宫这边,知道他事迹的人还不算多。
墨家那边吵吵着说公孙龙就是在照搬墨家的理论,不然就请长安君出来作证,而邹奭却抽空朝公孙龙一拱手,问道:”公孙先生,不知此物可是赵地之物?“
他指着的是台上的黑板,还有公孙龙手里写秃好几根的粉笔,刚才看着公孙龙在上面刷刷刷写个不停,下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邹奭可是羡慕极了。
稷下先生们的弟子数十百计,讲学时一般是找个地方,夫子口述,学生笔记,但有时候学生对夫子说的东西不甚明了,就得在沙盘上将要写的东西画出来,或写在木牍上让学生自行传阅。
可哪有黑板和粉笔方便啊!黑板与粉笔作为最普及的教育工具,从明开始就霸占了学堂最重要的位置,哪怕到了电子时代,它还在顽强服役,很难被淘汰。
公孙龙笑道:”此物名为黑板、粉笔,就算是在赵国也找不到,同样来自长安君赠送。“
邹奭愕然,这个名字这些天他已经听到太多了,看来公孙龙果然与长安君交情匪浅。
而在台下,田葭也目视旁边的长安君,意思很明显:“你做出了这东西?”
明月一笑:“是我府中方术士与工匠所制。”
原来,在成功制出烧酒后,他也没让那对方术士师徒闲着,立刻马不停蹄地开始下一项明,考虑到将有一场稷下之行,这时代的学校最急需的是什么呢?
纸?好像来不及,于是明月一拍额头,便决定做黑板和粉笔。
黑板并不难,根本用不上方术士,直接让木工们刨出几块光滑的板子,几层黑漆涂到上面,风干后就成了。
粉笔则要复杂一点,好在这时代的中国已经现了生石膏,并将其视为一种药材。方术士也对这东西十分喜爱,视为炼制丹丸的必须材料。明月便让人在临淄周边采购了一些,在釜里加热到一定温度,使其部分脱水形成熟石膏,后将熟石膏加水搅拌成糊状,灌入模型凝固,便得到了粉笔……
过程不为他人所知,所以看上去有种神秘感,瞧明月一脸淡然,田葭却又对他刮目相看了一次,这长安君,怎么尽能弄出些奇怪的新东西出来?
就在这时,公孙龙却已经来到了台边,朝在人群里隐藏身份的明月喊道:“长安君,既然墨家不信,想要公子来作证,稷下先生也对这黑板粉笔感兴趣,公子何不上台与他们说说?”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回头,却见两位俊朗公子并肩站在一块,如同一对璧人。
皮肤更为白皙的那位连忙一垂,用宽袖子遮住了脸,朝后退去,而另一位则无奈地笑了笑,礼貌地分开人群,几步走上台去。
“这就是那赵国质子,这就是长安君?“
迎着无数道目光,明月没有怯场,为公孙龙作证道:”这集合论,的确是在我与公孙先生的闲谈里一起提出的,并非剽窃任何学派学说。至于黑板和粉笔……“
他对荀况、邹奭行了一礼:”孔子言,十五而志于学,小子虽然生性愚钝,却对稷下心向往之,也想来听听九流十家辩论讲学。只是初来乍到,没什么可带的,正好府中方技巧匠制得黑板十块,粉笔若干,便献予学宫各派作为见面礼,微薄心意,不成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