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月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段。她也不知道自己拍这个干嘛,回去看着照片气自己?也许,这就是女性的本能。
不对,女性的本能不应该是拍照,而是走上前去,微笑着打个招呼,说声“好久不见啊,请问这位是?”,然后在对方慌乱尴尬的表情中施施然走开。
范月倒真的想上去打个招呼,看着江明亮的表情变化应该也是挺有趣的。正犹豫着,江明亮和那个女人起身结账离开了。
要不要将照片发给董理看看?范月想,董理这个女人会怎样处理呢?会像当时跟自己见面时一样淡定吗?想到她那淡淡的微笑和坦诚的样子,范月突然有点同情她。
董理,她究竟面对过多少次背叛,她之前说很多次,一次又一次,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哪一次会是最后一次呢?
“妈妈,我回来住一段时间吧。”董理给万萍打电话,电话那头是啪啦啪啦的麻将声。
“不要,你照顾好冬冬。孩子学习要紧。”万萍说。
董理很想回去陪陪妈妈,爸爸走了一段时间了,不知道妈妈的情绪如何了,有没有好一点。有些事情是要一个人面对的,但妈妈毕竟年纪大了,如果有孩子在身边陪着,应该会恢复得快一些。
“不跟你说了,你不要回来啊,我挺好的。碰!”万萍说完挂了电话。
妈妈,你真的挺好的吗。早起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人,一个人买菜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在麻将桌上与牌友们说笑着消磨整个下午,时间确实会过的很快,晚上呢,空荡荡的家里就自己一个人,将电视声音开到最大也无法填补的空洞,妈妈你要怎样面对。
自己是怎么了,这么多愁善感浮想联翩,也许妈妈真的还挺好的。年纪大的人,也许更能够看淡生死离别,更能够珍惜能抓在手中的日子。
一上午根本没有写几个字。董理完全静不下心来。越是想写越是头脑混乱,这也想写那也想写,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写出来。
跟江明亮的旅行结束了,圆满,顺利,更像是完成了一个任务。说好的要重新开始,总要进行一个剪彩仪式,旅行就是剪断那块红绸的剪刀。那晚,江明亮热情起来的时候,董理根本无力招架。但是一晚上,她都半梦半醒睡不踏实。
梦中总有一大群羊,白白胖胖的,她在羊群中转来转去,想去抓其中一只,但总是抓不住。这是一个似曾相识的梦,她做过的梦。
她悄悄起床出门,想去看日出。海上的日出定是蓬勃壮丽激动人心的,没有想到的是淋了一场大雨。海边有很多搭着的小凉棚,其他人都跑去凉棚里躲雨了。
她不想跑。她任由如注大雨将自己浇了个透心凉。说好的要忘记,也要进行一个告别仪式。大雨就是告别的那杯酒。只不过,她一个人喝了。
羊旭,她念着这个名字,抱紧双臂,就像抱紧了他。
她全身都湿了,眼睛也湿了,她的眼睛里面,不仅仅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