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妙玄大惊,突然想起一些尘封往事。二十年余前,神龙教与圣毒教化干戈为玉帛,圣尊华恒启的爱徒齐凤翼与毒尊独孤胜的爱女独孤龙葵喜结连理,立时轰动江湖。随后两人隐居世外,鲜少有人知道踪迹。数年后,玲珑丹出现在江宁镇,吸引各路江湖人士齐至江宁镇。不久,江宁镇梅园发生惨案,齐凤翼一家被灭。独孤胜得知消息后大怒,悬赏缉捕真凶,并亲自奔赴神龙教。不料回教途中失踪,至今杳无音信。
想起悠悠往事,夏妙玄皱眉道:“莫非圣童与独孤胜有关?”
婉莹欣然点头道:“正是,此人很可能就是独孤胜唯一的外孙。”
夏妙玄沉思片刻,摇头道:“不对,莹莹,你是怀疑上官甫想利用圣童挑起两教争端,趁机渔利?古语说远水难解近火,就算圣毒教真出兵,也未必能解上官甫的燃眉之急。何况,凭上官甫的聪明睿智,他不可能不知道地老一定会想法设法避免与圣毒教的战争!所以,利用圣童挑起两教争端的主意绝不是上官甫的格局,我猜定是上官甫被杀,圣尊派急于为其报仇,这才想出这种昏招。”
婉莹急道:“爹,未必啊!也许上官圣尊就是要挑起两教争端,把水搅浑,然后坐收渔利咧!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地老会提前下手,又或者他明明想到了,却选择将计就计哩!”
夏妙玄长叹一声道:“罢了,上官甫已死,没必要让更多无辜的人给他陪葬!这次爹派你前往,仅仅是想观望局势,既然你阴差阳错救了两位圣童,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当初爹曾答应过上官甫,如果他出事,我会替他下完残局,如今救了他两个徒弟,咱们也算仁至义尽了!我圣阁与神龙教多年相安无事,如果因为二人坏了两教大局,此智者不为!”
婉莹黛眉紧皱,急道:“爹,您当初与上官圣尊、天静宫主三人义结金兰,誓同生死,如今故人生死未卜,您就撒手不管,传扬出去,只怕有伤爹爹威名!”
夏妙玄苦笑道:“莹莹啊,爹是商人,凡事都要计算利弊得失。有九成利,一成风险,就可以铤而走险,不避生死;有五成利,五成风险,就要奋力一搏,全力以赴;有一成利,九成风险,就要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如今有百害而无一利,你要懂得趋利避害,及时止损啊!”
婉莹轻咬朱唇,斩钉截铁道:“女儿相信上官圣尊还活着,望爹爹出手救下两位圣童!”
夏妙玄捋着胡须,神情复杂,一瞥婉莹坚毅目光,摇头叹气道:“你这丫头,总是意气用事,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也罢,先让他们在圣阁住下吧!”
“当真?”婉莹转忧为喜道,“住多久?”
夏妙玄皱眉道:“你想让他们住多久?”
婉莹笑而不语,粉腮泛红。
夏妙玄看在眼里,起身望着殿外,无奈叹息道:“等神龙教使者前来交涉,立刻送他们出阁!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莹莹,莫言回来了,爹想提拔他,你觉得如何?”
婉莹大惊失色,如五雷轰顶。想起不堪往事,只觉目眩头昏,不禁跌坐椅上。
多年前,她情窦初开,一日前往养心阁问安时,偶遇了一个样貌堂堂的男子。被他俊朗的外表吸引,婉莹眼神暗递,晴儿忙跑过去询问,这才知道他叫裘莫言,是夏妙玄新提拔的护卫长。从此后,婉莹常常借故前往养心阁,有时给夏妙玄请安,有时为养心阁打扫,不避寒暑。晴儿瞧在眼里,暗暗偷笑,便听任她降尊打扫。
一日大雨倾盆,婉莹照例前往,晴儿几番阻拦,终究没有拦住。来到养心阁外,见裘莫言雨中值守,婉莹暗暗心疼,命晴儿送伞。入阁拜见,才知裘莫言晚到半个时辰,被责罚雨中站岗。
一次偶然机会,婉莹再次偶遇裘莫言,问起那日迟到之事,裘莫言支吾不言。后来晴儿寻岗,发现有人偷窥,急追而去,竟巧遇裘莫言经过。回报婉莹,婉莹暗暗窃喜,命晴儿按下不表。此后,婉莹常常在园中游玩,或寻春踏青,或游船戏水,或牵线放筝,或秋千摇曳……常察觉有人偷窥,婉莹不仅不怒,反倒暗暗窃喜。其后鸿雁传书,月下定情,婉莹第一次动了心,迷了情。
可惜好景不长,正当婉莹准备谈婚论嫁时,裘莫言却退缩了。那日风雨亭相见,婉莹急声质问,裘莫言一语不发,婉莹怒气冲冠,裘莫言却幽幽道:“属下配不上小主,望小主自重!”
“自重?”婉莹泪如泉涌,颤抖身躯道,“既然知道配不上,当初为什么要鸿雁传书?为什么要月下传情?为什么要山盟海誓?为什么要来惹我?”
裘莫言无奈道:“属下情不自禁,如今大梦初醒,才知荒诞至极!属下配不上小主,望小主自重!”
望着裘莫言垂头离去,婉莹泣不成声,直哭了一个月,衣带渐宽。后来裘莫言被调往分堂,临别求见,婉莹恨意难消,拒不相见。
如今回想往事,只觉心痛如绞,恨意又起,不禁面色冰寒,娇躯颤抖。
见她恨意难消,夏妙玄叹气道:“此事暂且不提,不过,爹提醒你,凡事注意分寸,不可乱了规矩。爹还要修仙问道,你替爹好好招待他们吧!”
婉莹一愣,扭头望去,夏妙玄早已飘然而逝,唯独桌上飘下一封信。婉莹上前细看,只见上面写着“左圣使郑锦华”,不禁娇躯一颤,头皮发麻。急忙打开细瞅,直气得柳眉倒竖,凤目冒寒光。玉手紧攥,信纸已经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