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萧晟难得上朝,耳边果然如秦氏所言,两派大臣吵的不亦乐乎。
甚至有御史拉住他的衣袖,就不让他下朝,当即就要他拿出个主意来。萧晟一时挣脱不能,差点就要同那老头打起来。秦氏见这场面实在太过热闹了,立刻让那内侍去止战。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了,太后娘娘起驾——”
萧晟趁着那御史愣神的功夫,立刻似泥鳅似的,逃走了。这是他上朝以来,最为狼狈的一次。
好在午时,终于来了好消息。
内侍拉着长长的调子,唱着,“钦天监监正周大人请陛下安——”
萧晟此时本是用着午膳,见此饭也不吃了,立刻跑过去叫道,“快请进来!”
周雅之入内,见萧晟鞋都跑掉了,心中愧意渐生。
“可是梁王府那边有消息了?”
周雅之摇了摇头,萧晟顿时心中失望渐盛,连内侍过来给他穿鞋,他都不理睬,反而一脚踏在了那内侍脸上。
“但是臣寻到了《移魂实录》的残卷。”
说着,周雅之掏出了几页泛黄的纸张,小心翼翼地捧给萧晟。
萧晟立马接过,只见那上头满满的都是些外族文字,似蝌蚪,又似蚯蚓,反正就是一个看不懂。
周雅之见状,解释道,“这乃是我玄门专用的文字,记录了师祖曾经施展过的一次移魂之术的详细过程,如今臣只需对着这记录照做一遍,想必是可以的。”
萧晟闻此喜不自胜,“既有这东西,怎么早寻了那么多遍没有找到!”
周雅之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萧晟此时重点也不在此事上。他虽看不懂那文字,但仍旧宝贝似的,翻来覆去看得仔细。
“何时可以施展此术?”
周雅之答道,“今夜子时便是好时机。”
“那梁王妃那里,你可有告知她此事?”
周雅之不妨他这么问,还以为他最关心的不过儿女私情之事,不由有些意外。
“那、梁王妃那里,因小世子已然疯癫,如今也不知那暂留在小世子身上的魂魄究竟是谁,找不到他原本的身体,故而无法使用此术。”
周雅之磕磕绊绊,总算是找到了好借口。
“且按这残卷所述,须移魂二人同时在场才行。因此为了避免让梁王妃空欢喜一场,臣暂时没有告知她小世子乃是被移魂之事。”
萧晟点了点头,“梁王府私行秘术,逆天改命,这桩祸事虽暂时无人揭发,但终究是触犯了国法。朕已经禀告太后,派人顶着梁王府四周,只待那妖道现身,便可一网打尽。”
周雅之难得对这年纪轻轻的皇上有了几分敬佩之意,都说着皇上不着调,不关心政事不说,自己的一应政务都推脱给秦氏处理,想必是个草包。可如今看来,萧晟内心其实都是明了的,甚至颇有几分先皇惜民如子的风范。只是不知为何,在亲政上,半点心都不上。
“你这样看着朕,可是朕脸上有异物?”
萧晟言笑晏晏,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扫之前的阴霾之色。
周雅之摇了摇头,只道是一时失神。萧晟见他匆匆而来,又问他用过午膳未曾,说着就要拉着他一起用膳。
“臣、还要去准备移魂之术所需的一应之物,还望准臣先行告退。”
周雅之此时只觉得自己同萧晟多相处一分都觉得不适,浑身跟扎了针似的不自在。
“如此便辛苦爱卿了。”
“只是还需请示太后,她或许忌讳在宫中行此般术法。”
萧晟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喃喃道。周雅之有心告诉他,太后才不会忌讳呢。只是终究是不敢,只低着头,默默地退下了。
待萧晟请示了秦氏,得其首肯,允他在景山上摆阵法。又吩咐南珠,前去提人,全程跟随,以防不测。如今万事俱备,便只欠东风了。
想着许久未见的锦瑟,萧晟不禁思念万分。
如今眼看着就要各回各位,他心下更是说不出的激动。只是如今没有秦氏的命令,他轻易也不得进天牢,于是只得暂时将思念之情压住,静待子时。
那厢景山之上、金暖阁内,周雅之早已准备好了一应之物——不过是做做样子的一应罗盘、符咒等寻常物罢了。
此时李思华也赫然在此,她已然如同脱胎换骨般,在一旁垂手而立,温柔娴雅的模样,让周雅之看得头皮发麻。
“李姑娘,可准备好了?”
李思华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笑道,“周大人说笑了,小女乃是云锦瑟,哪里来的李姑娘?”
周雅之见她深陷其中,不免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
自此刻起,谁在戏中,谁在戏外,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边,南珠带着一众侍卫,前来天牢提取锦瑟。
一见南珠,锦瑟的第一句话便是,“李小姐可还好,太后没有拿她怎么样吧!”
数十日里,锦瑟心中无比悔恨,生怕因自己言语间的失当,连累了李思华的性命。
南珠见她如此,亲手解开了束缚着她的镣铐,“你倒是个好孩子。”
锦瑟不妨她这么说,内心那种不好的预感渐盛。
“还望姑姑据实以告。”
南珠见她如此执着,笑道,“李氏已在景山的金暖阁上等着了呢。因你二人不是一处关押着的,所以她到的要早些。”
纵使是得南珠此言,一路上仍旧是有些忐忑,直到在金暖阁外见到李思华的那一刻,锦瑟心中的大石才算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