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屺瞻那一剑还没让他死透,方才他不过是失血过多暂时昏厥过去罢了。
如果戎狄兵不死,会怎么样呢?这个问题谁都没敢问出口。可是周老太爷冷眼看着,却是比什么时候都明白,不死会比死了更可怕。
一旦这戎狄兵出了周家的大门,那么接下来的疯狂报复和杀戮是可想而知的。戎狄兵的暴戾是毫无人性的,他难道要眼见着周家覆亡么?
周老太爷颤颤巍巍地下了台阶,定了定神,而后从屺瞻手里将那把剑拿了过来,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所有人说:“这人留不得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管家即刻反应过来,召唤着小厮上前,一道将那戎狄兵的手脚给死死按住。戎狄兵濒死挣扎着,面色发青发紫,眼珠暴突十分吓人。
“该死!”周老太爷一剑捅进了那戎狄兵的胸腔上。
一瞬间,那戎狄兵盯着半空夜色,张大着嘴巴,口中涌出一滩污血,终于一动也不动的了。
周老太爷突然就瘫软了下去,要不是屺瞻扶着,只怕是早就跟着狠摔了一跤。一旁的丫鬟和小厮都作干呕状,显然都是吓坏了的。
周老太爷看护了周府一辈子,这手上又什么时候沾过血污来?可是他没得选择了,在屈辱和反抗之间,只能选择一样。
管家喘了好一会气,这才连忙找了破铺盖过去,将那戎狄兵的尸体给严严实实的盖上。
屺瞻拍着周老太爷的后背,宽慰了几声。过了一会,等到略略喘过一口气来,周老太爷方才扫视着诸人的脸面,沉声道:“你们都别怕,人是我杀的,跟你们没干系。将来万一这戎狄人追究起来,那是我一人动手的,你们听明白了么?”
管家带着哭腔道:“老太爷!”
周老太爷点头道:“就这样吧,你们今儿个也累了,都回去洗一洗。今儿个都先歇下,旁的事儿改明儿再说。”
等到一众人离开了,周老太爷方才转头与屺瞻道:“国公,您看,这人应该怎么处理才好?今时不同往日,便是将尸身扔到城郊乱葬岗,也不容易啊。”
屺瞻想了一会:“这会夜黑出城肯定不行,外头到处是戎狄人把守着,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关。埋在家中也不成,到时候万一这戎狄人闯进来搜人,只怕是又要生出事端来。”
“那可如何是好?”周老太爷望着屺瞻,一时间有些没了主意。
“我记得出了周府后院,沿河而下有一处弃井。等过了子时,我将人弄过去便是。”屺瞻说道。
周老太爷左右一想,也只好如此。
到了子时,屺瞻一人扛着那戎狄兵的尸身,从小路包抄绕过河道,一径扔进了枯井里。好在这会戎狄兵巡逻已经过了这儿,一时也没人发现屺瞻踪迹。
回周府的路上,屺瞻想着先前周老太爷拿剑的神色,只觉得真是苦了老人家了。
有兵失踪,荥阳城内自然少不得一片吵闹。亏得周府里看着都是老弱病残,也没什么像样的壮丁在,因而这一次事情倒是没人把它和周府联系起来。
最后,戎狄人怀疑是大钺朝廷派来的人潜伏进城了,搞了这次暗杀。最后抓了几个可怜的百姓,砍了脑袋也便算是交代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