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的好几秒，安然眼眶发酸，揪着手机一动也不动。
“喂，安安。”
是顾知晏的声音，听起来倒还好。
安然还没说话，先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她以前有过鼻窦炎，最不能受凉，顾知晏明显是着急了：“怎么着凉了？你现在在哪里？”
安然吸着鼻子：“啊，我在家呢。”
她话音刚落，汽车轰隆隆从她身边过去的声音响起，电话那头听的一清二楚。
顾知晏声音沉了下来：“安然，你在哪儿？是不是去我家了？”
被他这么一凶，安然立刻开始啜泣了：“顾知晏，你去哪里了啊？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知晏心一急：“别哭，安安，我走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了的，你没接。我来了老师这里，想跟他们一起过年。”
安然又打了个喷嚏：“你骗人，你把你爸爸妈妈都带走了的，你怎么可能是看老师啊。”
顾知晏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哄她：“我确实是来看老师的，不信的话一会儿我跟你视频好不好啊？爸爸妈妈没来过帝都，我带他们来看看啊。”
安然不想提上午那件事，但心里还有很多疑问。
顾知晏浅笑：“安安，这么不放心我啊？怕我插翅膀跑了？你快回家，好不好？回家了给我视频。”
他这么一打趣，安然心里稍微安定，自己也实在是冻得头昏脑涨的，她轻轻嗯了一声：“那我到家我们视频。”
“好~”顾知晏哄孩子一样：“路上看着车，小心一点。”
安然点了点头，意识到顾知晏看不见，说了声好后挂了电话。
顾知晏挂了电话，手紧紧的攥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的发呆。
余教授进来了，看见的就是顾知晏这样失了魂儿一样的样子，她微微一笑，把手里的热牛奶放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桌子。
她双鬓已经有些白发，但发髻还是梳理的一丝不苟，带着浅笑坐在顾知晏面前，轻声细语的跟他说话：“傻孩子，你经历的多了，就会发现，人是很坚韧的，除了真正的生离死别，没有什么是不能战胜的。”
顾知晏苦笑：“是吗？可我，不能拖累别人啊。”
余教授轻轻摇了摇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顾知晏捏紧了手机：“等结果出来吧。”
余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走了出去。
安然回家的时候家里的门已经开了，一片灯火通明。
安爸爸跟安妈妈都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安轩有些怵，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写寒假作业。
安妈妈见安然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见她穿的单薄，不禁有些心疼，走过去捂她的手：“你这孩子，跑哪里去了？真是的。”
安然眼珠缓缓转了转，平静的开口：“爸，妈，我要去帝都。”
安妈妈跟安爸爸对视一眼，都有些心惊。
安爸爸皱着眉头：“大过年的，你瞎跑什么？给我安生在家！”
安然面无表情，又重复了一次：“我要去帝都。”
安妈妈再了解女儿不过，她握住安然的手：“你上午听到了？”
安然点了点头：“我听到了。”
安然没什么要好的同学在帝都，在帝都上学的，能让她这个时间去的，只有一个顾知晏。但顾知晏不是前两天还在家吗？安妈妈心中疑惑。
她还没说话，暴脾气的安爸爸就开了口。
安爸爸声音拔高，明显是被气到了：“你要去帝都找那个小子？他不是在家吗？怎么跑哪里去了？但是安然，我不管他在哪儿，你都别再跟他来往了。”
安然虽然脾气不好，但其实极其乖顺，往常安爸爸这么个语气说话，安然顶多不痛不痒的刺他几句，到底是听他了的。
安爸爸已经做好安然跟她吵架的准备了，他跟安妈妈合计了一下，这事儿吵两天，安然最后看他们态度坚决，肯定是完了的。
安妈妈虽然惋惜顾知晏这样的好孩子，但是安然外婆说的话太过骇人，跟这种遗传病的人染上关系实在是后果恶劣，扪心自问，她当年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嫁给顾安平的，安然虽然年级小，平常看起来傻乎乎的，但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一样，清楚得很。她最怕吃苦，肯定是会理解他们的。
但出乎意料，安然竟然眨了眨眼睛，什么都没说的上了楼。
安爸爸跟安爸爸面面相觑的站在了原地。安妈妈担忧的看了看楼上。
不到五分钟，安然就又下了楼，她手里攥了个袋子，里面装着的像是书本。
还好不是行李箱，安爸爸送了口气，想起自家女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放软了声音：“安然，快去穿上衣服，别在想那小子了，这种事儿不是开玩笑的，你年级小......”
往常安爸爸这样说话，安然肯定是受宠若惊的，但今天，安然平静的有些可怕，她淡淡的打断了自己父亲：“爸爸，我要出门，找顾知晏。”
安妈妈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一惊。
安爸爸本来就是压着脾气哄人的，见安然这样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的火蹭的一下起来了，他啪的一下把桌子上的水杯摔在地上，腮帮子上的肉都开始抖动了：“你听不懂话是不是？我跟你说，不许再见他。”
安然把吓到了的安轩护在身后，声音淡淡的：“我怀孕了。”
安妈妈觉得一阵天昏地暗，站都站不稳了，安轩吃惊的瞪圆了眼睛，看着姐姐的后脑勺。
安爸爸气的身子都开始抖动了，安然最了解他，爱面子又古板，平常夏天都不允许他们母女三人穿短裤跟裙子，这会儿估计是气的要杀了她了。
安然平静的看着自己的父母：“我可以去找顾知晏了吗？”
安爸爸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怕，他一脚踹翻了茶几，冲过来就给了安然一个耳刮子。
他盛怒之下，这一巴掌用了全力，安然耳朵嗡嗡直响，嘴角也渗出了血迹。
安妈妈已经开始掉眼泪了，赶紧走过来拉住安爸爸，安轩吓得立刻哭了出来。
安爸爸被安妈妈奋力拉住，没法继续打安然，但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我怎么养出来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闺女！你怎么不一头撞墙撞死算了......”
安然擦了擦嘴角的血，自嘲的笑了笑，怎么这么多年了，骂人的话还是一样呢？她有几条命够她撞墙撞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