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想掀开帘子,看看这璧珩君是不是早就待不住遁走了,但却没有那个胆子,有胆子的又因为与璧珩君不熟,不好意思这么干。
最后,还是月清真君腆着脸,扬起手中折扇掀开帘子,往里了几步。他发现,璧珩君倒很安分地没有遁走,只是撑起着一只手,支着眉目如画,容颜如玉的一张脸,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修士辟谷,也不需要睡觉,其他人这两天来一直没有感觉劳累。而璧珩君常年在人间行走,习惯上保持着日落而息,时不时还会打个盹儿的,也挺正常。
月清真君硬着头皮凑上去,在璧珩君耳边唤着:“师叔,师叔?璧珩君!”
璧珩君微微一哆嗦,撑开迷蒙的眼帘,终于醒转。
“嗯?小月清?怎么了?”
“呃……”月清真君听他半睡半醒间唤自己小名,老脸一红。外面都是些修为高深莫测,五感通明的,这轻轻的一声,定是被外面几人听去了。
“……师叔啊,掌门师兄请教你呢。”
“哦,”璧珩君立刻做正了身子,掌门的面子不能不给。可是,他刚才问了什么来着?
璧珩君不亏活了这么多年,没有表现出半点茫然无措,随口就吐了一句人间俚语:“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终于得了回应,岳夷君松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恭顺道:“师叔说得是。”
璧珩君轻呼出一口气,又歪着身子闭上了眼。方才,他一眼瞥到四象镜里的两个少年娃娃,剑拔弩张的样子,猜到掌门师侄问的是关于比赛的事。他也知道自己只是个背景板,吉祥物,发表看法也没什么用处,便打了个马虎眼儿,对付过去。
岳夷君依旧一脸板正严肃,没有表露出半分不满,镇定地回了自己的位子,琳琅殿内又恢复了一派祥和,暗处的敌意与斗争却愈发浓重了。
众人目光的焦点处,竹缕与林逸周身的气场都变了,两人分明一动不动,只有两股威压一阵阵地释放,一股如同寒冽的朔风,一股恰似厚重的竹音,相互激烈撞击,形成的气劲往四周呼啸冲击,把下面看热闹的千余修士轰得站立不稳。连远处的明芄都感到浑身难受万分,面目都被吹得狰狞起来。
两人还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修为已经高到了这种地步,真不知道,再过几年会是怎么样的光景。
目下,看似是竹缕比较占优势,他手中的七窍剑,开始微弱震颤起来,那是灵剑意识到棋逢对手的兴奋感。
而林逸的佩剑“寒衣”,性子随了主人,敌不动,我不动。隐隐蓄力,厚积薄发,只等主人召唤。
眼见竹缕的灵力就要渗透到林逸的身上,“唰”一声,林逸的脚下,弹指间就结出了一尺厚的冰霜,霜层呈现六角的形状,往四面八方生长,恰似极地生长出的冰花,将万年彻骨寒带到世间,要冰封周边万事万物。
霎时天地一片清明,空气中的缕缕竹叶香味,变得寒冷刺骨,不断灌入人的肺腑,继而侵蚀皮肉,在场的修士都收到了波及,但又不想离去,只好运起灵力护罩之类的,保护自身,继续看热闹。
“林兄,小心了!”竹缕不再酝酿,直接拔剑,灵剑出鞘,带着浑厚灵力和素雅却酌目的光辉。明芄和其他修士都看到了,那青色剑身上带着银色流纹,上面还镂刻着七个楔形的孔洞,洞里相继钻出幽蓝色的光芒,分辨不出是影子还是雾气,应该是剑灵现身之后的形态。看来这就是“七窍剑”名字的由来了。
竹缕果断上前,祭出自己“玲珑心”第一式。原本温文儒雅的一个人,斗志一上来,那喷涌而出的气浪,简直要直接将对手淹死。剑尖带着刺目的青色光芒,划破林逸周身护持着的霜雪之意,七个剑灵分身直扑他的面门。
而林逸,在竹缕刚冲过来的时候,款款抬起一只萤白如玉,骨节分明的右手,那手恰似神明刚刚雕刻而成的圣物,没有收到一丝一毫的浊气污染,底下人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上面,都愧疚得像是玷污了他一般。不知是不是明芄的错觉,她感觉林逸浑身上下变得更加冷冽,也更加澄澈了,猎猎剑袍洁白无瑕,似要变成冰霜那样透明。
寒衣出鞘,剑鸣声破空,四象镜内大半空间都似裂帛一般被撕拉着,继而又被寒冰禁锢住了。
林逸手握寒衣,抵挡住了竹缕剑灵的攻势,两人持剑面对面僵持一瞬,好像被禁锢在了万年寒冰之内。林逸悠悠抬眸,湛蓝的眼底倒映出竹缕认真的神色,然后缓缓吐口:“竹缕兄,记得点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