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曼莎手底下几个人不约而同惊诧道:“林大师兄!”
林逸气定神闲地从树林中款步而出,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寒凉起来。
栗曼莎见是他,气势上先萎缩了大半,本来叉腰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放下了,扭捏地搓着自己的衣摆,不知所措试探道:“大师兄,此话何意?”
林逸走到两方之间,站定,转身正对着栗曼莎道:“你并非为赃物而来,而是为了她的肋骨而来。”
语气平静而无情,刺人得仿佛含着冰渣子。
“!”栗曼莎的阴谋被当众戳穿,她乍然意识到,他们一行人之前商议的内容早就被林逸听去了。
在甲字号校场单独求林逸指导剑法的时候,栗曼莎对这位掌门首徒,满心爱慕与渴望占有。后来偷窥到林逸与安修门弟子走得近,心生病态的妒意。而如今,面对林逸的拆穿与质问,又畏惧他修为之厉害。她对林逸,半点非分之想也没了,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畏惧和低人一等的不甘与愤懑。
她歇斯底里地在心底暗自怒吼:“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跟她栗曼莎作对,为什么,她只不过报个仇,会遇到这么多阻难?”
明芄茫然看着林逸挡在前面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上次相见,还是在铩羽兽的背上,林逸冒着风险救她。之后她恍若忘了这件事。连林逸重伤闭关,她都没有打算去探视一眼。
明芄想得不能再通了,这个人本就不属于她的世界,早早划清界限,对谁都好。七星试剑,进入内门,自己看似一直朝着他规划的方向奋力拼搏,却早已无关林逸,无关他人,只为自己博出一番新天地。
如今,他站出来多管闲事为自己解围,又是作甚?
不过他是掌门弟子,这么做,或许是为了惩治门派败类,分内职责而已吧。
有人撑腰,明芄何乐而不为,默不作声,看栗曼莎怎么回应。
只不过林逸说的是什么意思,肋骨?什么肋骨?
听林逸这么说,栗曼莎面色僵硬了半晌,目光游离,不敢与林逸淡漠的浅色眸子对视。后面三四位弟子个个站立不宁,面面相觑,生怕大师兄在掌门面前告状。纠结同门霸凌欺侮同派弟子,那可是会被处以鞭刑三百的。挨过鞭刑的人,都是竖着进戒律司,竖着出来,因为到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躺倒的感觉那叫一个酸爽。
想到这里,全场散发出逃之夭夭的急切感。有个狗腿子大着胆子在栗曼莎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栗曼莎听完后,闭了闭眼,气得牙齿打颤,睁眼正正对着明芄,再看看林逸,终于压抑愤懑道:“哼,我们走!”
五六个人,讪讪御剑离去了,那叫一个不服气。
石阶上只剩下了林逸和明芄两个人。
明芄装模作样咳嗽了一声,一副闲散随便的样子,往前几步,在林逸身边停下,漫不经心问道:“肋骨?是什么意思啊?”
林逸转身对着面前的人,眼眸却落在她提着的篮子上,并不看她,道:“没什么,他们怀疑你偷了膳食房的猪肋骨。”
“?”明芄鼻头嘴角抽了抽,面露不解道:“猪肋骨?和尚是吃素的,我怎么可能拿猪肋骨。这些人说的赃物就是这个吗?这种事儿也要管,他们可真是够闲的。”
明芄怀疑林逸在框自己,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逸问:“你说的和尚,是谁?”
明芄不想跟他说太多,搞得他们两个很熟似的,敷衍道:“没谁,我走了,多谢师兄仗义出手。”
此时,天幕开始暗沉,篮子里的素面都凉透了,明芄道声告辞,便把林逸晾在原地,继续往山下走。
走了不到五十步,她感觉不对劲,回头一望,发现林逸还跟在自己后面。
“林大师兄跟着我干嘛?”
林逸上前几步,问:“你……这是要去哪里?快入夜了,前山虽然妖兽不多,却也有些豺狼虎豹之类的,不太安全。”
他是在忧心自己的安全吗?明芄胸膛拂过一股暖意,道:“我是去祭奠一位先人。”说着,掀开篮子,把里的贡品给林逸看了一眼,“坟墓就在下面,劳烦大师兄记挂,我最近修为提升了不少,别说豺狼虎豹,牛鬼蛇神都伤不了我。”
林逸却道:“我同你一起去。”
明芄耸耸肩,爽快道:“那好吧。”
二人并肩沉默走了一路。明芄本打算问问他与竹缕对战时留下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好表现出自己的记挂,可刚张嘴,又怏怏地闭上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他本来话就少,吐字根吐金子似的,自己问了反倒惹他烦。
斜阳余辉中,他们在一株一人高的朱瑾花前停步。
小小的坟茔坐落在花树下,虽是荒郊野岭,可明芄每年都来打扫祭拜,坟墓并不颓败,墓碑上沾上了些干掉的泥渍,明芄用衣襟一擦,就干净了。
她拔掉坟堆上一掌高的杂草,扫掉墓碑前一摊烂叶,把祭品拿出来摆好,用了一张烛火符,点上三炷香,烧起纸钱,这些事情做得熟练,能看出已经做过很多遍了。边做这些,边絮絮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