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的是哪里的话。林彤玉搀着林雨桐:你对咱们的好,咱们心里都记着呢。这么说,可就是把咱们当了外人了。
林雨桐进宫去了,四爷还是留在了林家。对林家说,这是大事中的大事,那别人不重视就是对人家的不尊重。
四爷在门口叮嘱了半天,才把林雨桐送走了。
杨哥儿陪着呢,回去的时候还跟林如海说:要是未来的妹婿能有姐夫和表姐夫一半好,那便是咱们家的运道。
却说皇后叫林雨桐进宫是为了什么的?
一见忠顺王妃在皇后宫里,林雨桐就明白了。这就跟榜下捉婿是一样的,怕女婿被人抢了,上皇后这里来要人来了。
林雨桐给见了礼就笑:皇家的女婿是谁想抢就能抢的?王妃也太着急了。
皇后就笑:谁说不是?她倚再榻上,叫人给林雨桐端了果盘,才说:那孩子,皇上也瞧了。殿试的时候,皇上专门叫到跟前说话呢。回来还夸,说是果然家学渊源,林大人家的公子,真真有林大人的风范。我还问了,说给咱们家大郡主做女婿如何,皇上连连说好。都应下的事儿,偏她心急,才了榜,风风火火的就跑来了。说是要叫赐婚,可这赐婚也不能这个时候赐不是?
林雨桐就明白这意思了,是得有媒人上门,然后两边把婚事订下来了,皇上再给圣旨,这叫锦上添花。所以,这次叫自己来,便是做媒的吧。
她笑着看忠顺王妃,对方已经坐到自己边上了,殷勤的用银叉子插|了果子递过来:你是有儿子的人,不知道这有闺女的人这心情。我跟王爷呢,是左悬心右悬心,要是能留孩子在家一辈子,真真都想搁在家里护着一辈子。可闺女大了总是要许人的。我跟王爷是怎么选都觉得心里不安稳。饶是林家,是比来比去的选出来的,可真说就放心,那也未必。心说,人口简单,孩子好摆布吧,又忧心家里人口单薄,将来有事了无人能帮衬。权衡利弊,怎么想都觉得难。王爷就说,这事上哪里有那么多四角俱全的事我想想也是,林家这孩子,是比了不下百家选出来了。错过了这个,只怕想再找一个也难了。横竖就他了,这又新点了探花,关键是这孩子有那么一个外家,我这又怕他们横|插一杠子
您是关心则乱。林雨桐口里含着果子,含混的道:林大人可不是那么糊涂的人。林家只这一个儿子,娶媳妇且小心着呢。再说了,之前已经透过话了,他心里有数。
林家没有帮衬的人,只有一个张家还只是林如海的堂舅舅,再说了,张老大人毕竟是年迈了,下一辈的当家人成了杨哥儿的表叔了,人说一表三千里,那关系可就远了去了。
所以,这婚事必是要找能帮衬上的人家。贾家不脱后腿就不错了,林如海疯了才答应。闺女都不愿意嫁过去,更遑论娶媳妇这样的事。
皇后就笑:也不光是贾家,她怕那些不长眼的王府
是说四个外姓王府吧。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雨桐心里就有数了:过了今儿,我们两口子去提。
一个人肯定不行,林家没有主母。还是得四爷去跟林如海说的。
忠顺王妃马上道:你以后的鞋我都包了。什么样式的你只管言语,我打两做鞋的丫头,一年送两车好料子,专给你做鞋。
是说谢媒鞋。
林雨桐知道她是说笑话,但还偏应下:那我可省了。府上有几位郡主,婚事我都包了吧。瞧上的我上门去说,这以后一家子的鞋都有着落了。
皇后只笑:越像两个会算计的破落户了。
从宫里出来,四爷还没回来。林雨桐打人给四爷捎了口信,四爷又给林如海递了话。这事其实也就八|九不离十了。之前闻家的夫人也在林彤玉面前夸过那位大郡主,再者,在赏花会上,林家姐妹也都见过这位郡主,感觉也还都不错。林如海压根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况且,这是皇家。人家事先透话了,便是不言语,直接下了旨意,你还能不听了?
整个的夏天,林雨桐都在跑林家和忠顺王府的亲事,古代这媒人不好当,不跟现代那一样,介绍个对象,就是帮着约个时间,约个见面的地方,或是帮着双方交换一下手机号码,剩下的你们自己接触自己谈。如今这媒人,要双谢媒鞋一点也不过分。真真是鞋底能磨穿了,这个那个的,琐碎的很。
谈的差不多了,都知道要做亲了。人家忠顺王才进宫去,请了圣旨。
反正是得叫人家知道,是林家求了他们家大郡主去,他们家觉得林家还不错,应下了婚事,求了圣旨,就是为了体面一点的,仅此而已。
虽然大家都知道压根不是那么一码事。
这婚事一定下来,贾家对林家就更热情了。贾母是三不五时的要接黛玉过去。之前黛玉还总说要忙着家里的事,毕竟姐姐要忙着操办给忠顺王府那边的各色礼。等赐婚了,借口都不好找了。
见林雨桐的时候,黛玉就说:原祖母叫呢,我过去伺候也是应该的。只舅舅家如今越不成个样子
林彤玉就说:在家从不见病,倒是去上一日回来,身子反倒是总有些不合适的。
那便不去就是了。
林雨桐就说:今儿说斋戒了要抄经书,明儿说跪经呢要祈福,要找由头,总是能找到的。
尤其是林如海对外的名声是‘身体虚弱’的情况下,子女为父母祈福,这可是正经事,便是传出去了,那也是孝女,反倒是有利于名声。
林彤玉一拍手:我怎么没想到呢。拉着林雨桐愈的亲密了,要么妹妹总喜欢跟您亲近呢
这事必然是叫贾母心里不痛快,听说动不动就不舒服,只说是有些症候。反正每次借口从林雨桐这里要点东西,其实还是传话说她病来,叫林雨桐去瞧呢。
林雨桐都显怀了,每次那边府里打人来,她都在炕上歪着,只说是怀相不好,走路都虚,就是不过去。等人走了,就送点吃食过去,至于吃食进了谁的肚子,她管不着。以前还送药材,可她这么作下去,一个月里光是药材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后来干脆连药材也不送了,只送吃食。今儿做的糕点松软,去,给老太太送去吧。明儿做的这个羹汤入味,去,给老太太送去。谁也不敢说自己对老太太不好,这就行了。
因着自己这边传递的意思是怀相不好,贾家那边也就有人来瞧了。
原本以为还是王熙凤来,林雨桐也没起来。却不料,王夫人亲自来了。
林雨桐赶紧就起:怎么连您都劳动了?
王夫人伸手就拦了林雨桐:本就是瞧你的,反倒叫你招待就不好了。骨肉至亲的,你只管坐着便是了。
林雨桐心里警铃响着呢,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是大事都不上门的。今儿还不定说什么事呢。
说了一会子闲话,主要是问自己这个怀相不好的人,觉得怎么样啊,要不然介绍一个相熟的太医之类的话。
说完了,王夫人才一声三叹:你跟梁哥儿的媳妇,都是有造化的。进了门就生了个哥儿,这就算是立足了。孩子,这女人在世上立足,靠家族,靠男人,可终归,还是要靠孩子的。这又不免的说起来了王熙凤:凤丫头就是太好强了些。如今也没生下个儿子来。我虽是她姑妈,可从心里说,好几次都想劝她。偏又怕她想左了,只以为我偏着琏儿,不向着她。照我说,抬上两房姨娘,生个哥儿先抱在屋里养着,这就把别人的嘴给堵上了。谁也没的说了,这以后有的是日子,难道就真怀不上生不了了?这么着下去,她的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如今瞧着,跟琏儿的情分也还好。可等再过两年,膝下荒凉,再好的情分,也比不过子嗣的。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凤丫头这边的心操不完,宫里娘娘又更是!凤丫头还有个姐儿呢,可娘娘是一儿半女也没得。哪怕是像周贵妃那般,生个公主呢。皇家的女儿贵重,这也是个依靠啊!可唉!
话题果然又绕到了这里。
林雨桐剥着松子,就说:太太这话,在这里说说就算了。在外面可千万不能如此。叫人知道了,还倒是娘娘对皇上有了怨怪之心呢。
王夫人的眼泪一收,恍然明白了过来。这皇家生不生孩子,全看皇上的恩宠。又不能以寻常的夫妻论之,更何况元春不是正头的娘娘。于是,她赶紧道:也是我糊涂了。也就是在你跟前,才说这样的话。
林雨桐这才露出几分笑意来:太太,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给什么,这便接着什么。给了,这是恩典。不给,可千万不能有怨言。盯着的人多了,不知道哪里一句闲言碎语传出去,就给娘娘惹下祸事了。她脸上露出几分真诚来:不是我说,太太也太爱操心了。宫里的事,太太便是操心,又能如何呢?再者,娘娘能有今日,太太更该信娘娘的能为才是。您着急娘娘没有生育,可娘娘未必就觉得如今是生育的好时机。说到底,对宫里,咱们又不熟悉。妄自替娘娘做决定,难道一定是对娘娘好的?
这话纯粹是哄王夫人的,想来元春一定没把避子汤的事跟家里说。
王夫人果然一愣,想起每次在娘娘面前说起这事,娘娘都打断了,不叫说,又叮嘱自己少操心些这事,她自有主意。又叫自己多盯着宝玉上进,如今想来,却跟桐丫头说的是一个意思。
她有些懊恼:我的儿,多亏了你。我这可不是关心则乱,入了迷障了。
好吧!这一茬终于糊弄过去了。
这一个事揭过去不提,王夫人又左右看了看林雨桐恍然,这是不想叫屋里留伺候的人。
刚才说皇家那么些个话,你倒是不避讳,如今反倒是避讳起来了。
她挥手叫人都退下去,才道:太太有话只管说。
王夫人便道:娘娘有话传下来,你帮我参详参详。这事搁在心里,好几个月了,想问娘娘,偏这两个月递牌子,娘娘也没允了进宫
这哪里是元春不允,明明就是皇后配合着忠顺王,把贾家的人隔绝在宫门外,叫消息无法互通罢了。
林雨桐心里这么想着,但面上不漏声色,只听王夫人怎么说。
王夫人低声说起了元春的意思:竟是叫跟薛家结亲。宝丫头不是不好,只是薛家如今的境况,哪里是结亲的好选择。我这又不能进宫问娘娘的想法
那我进宫的时候,试着问问?她这么应着,但问不问的,全在自己。不过是虚应着,先把人打了。谁知道这里面的坑有多深,少接触一些便是一些。
王夫人满意了,觉得这丫头到底是没辜负自己对她的好。
等晚上的时候,林雨桐又跟四爷说这事:竟是一家子的脑袋绑在一起,都没琢磨过来这门道。
可这话却叫四爷越肯定了:荣国公府里,只怕真不知道所谓的秘密。
那这又能如何呢?
最后的结果也就是比宁国府好一些罢了。
四爷却手指敲着桌面: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什么机会?
四爷叫林雨桐到跟前,低声说了一通。
林雨桐诧异的挑眉,别说,这事还真成。
这事不能急,连着进了三次宫,都没碰见元春。等到第四次进宫的时候,元春估计是老见不到家里人,也慌了,主动在外面偶遇林雨桐了。
两人一块走了一段路,元春就问:府里可有事?
想问宝玉和宝钗的婚事可定下了没有。
林雨桐故作不知:除了老太太小病了两次,倒是没什么大事。
元春就皱眉,扭脸看林雨桐:妹妹替我传句话,只催太太,上次叫办的事,还是得抓紧了办。
林雨桐摇头:娘娘也是迷障了壁虎尚能断尾求生,何况人呢
元春眼睛灼灼的看向林雨桐:你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笑了一下,然后福了福身:娘娘好自为之,臣妇告退。
元春瞧着林雨桐的背影,怅然半晌。不管对方知道不知道,但她刚才说的办法应该都是可行的。
抱琴就问:表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元春扭身往回走,没急着回答抱琴的问题,而是像自言自语一般的问道:你说她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吧。抱琴低声道:别看她是表小姐,贾大人还是娘娘的族弟,可从心里来说,跟娘娘和府里只怕不亲近。若是知道了,还不得邀功请赏去。
所以,这是不知道。
元春有些后悔自己鲁莽,当时知道这事的时候被吓的失了分寸。本来不引人怀疑的事,反倒是自己反常的非要促成那个婚事,而显得可疑了。只怕这位表妹就是从这里猜出其中有猫腻的事的。
要是如此,她给自己这个断尾求生的主意,就不算错。
因为,她不光是要救自己从这个尴尬的局面里出来,也是要救他们自己。
这所谓的断尾求生,说到底,就是分宗!
趁着事之前分宗,只要分宗了,宁国府就是宁国府,荣国府就是荣国府。虽说自己面上是没有两个国公府的娘家瞧起来那般煊赫,但从长远来说,是好的。宁国府犯事,牵扯荣国府有限。
而这分宗,不光是两府的嫡枝,便是所有的族人,也在划分的行列。
要是没算错,珩哥儿这都第六代了。这一分宗,他们自然的就被分到了宗族之外另起一宗。
能给自己出这个主意,可见,这贾家最出息的两口子,对府里只怕已经很不耐烦了。而他们的根本目的,其实就是借自己的手,达到分宗的目的。
可这个套,她能不钻吗?
不就是分宗吗?
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