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镜花水月雅间的房门吱呀一声响,走进来一白衣小童,个子不高,黑发垂髫,躬身作揖:“公子,事已办妥。”
琉璃拿起右手边的茶盏,吹了吹浮动的叶香,浅尝了一小口:“希望这次不会再错了。”
那白衣小童早已习惯了主子的自说自话,只是埋头去拾起那一桌散乱的画。那画中人竟是位女子。有不及总角的,有正值豆蔻的,也有碧玉桃李。有的倾国倾城,有的娇小动人,也有的柔情侠骨,迥然各异。唯一点相同——一个袅袅婷婷,一笑倾城的女子。这画,都是出自琉璃之手。而这画中人,便是他苦苦寻了十年未果之人。十年。他早已不知心里的那人长成了什么样子,但他仍旧一遍又一遍想象她的样子,想她能笑靥如花,想她能简单快乐,想她能平安一生。这世间人都说她死了,可唯他还坚信她还活着。哪怕茫茫沧海万里,沃野千里,只要没见她的枯骨,他都愿全力一搏。
琉璃推开窗子,想让潭水里藏着的凉气浸透自己,他想清醒清醒。可一见那水泄不通的潭面,额间的愁绪更多了一层,喃喃苦笑道:“十年了,我寻遍五湖四海,竟还是没有你一点消息。苍茫天地,到底是你没来,还是我没去?”那白衣小童竟也不自觉地叹息。
长廊间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着还有黄鹂般的笑声涤荡廊间。琉璃浅浅一笑:“她倒是快!”也不知这话说的是谁,什么快?是刚刚疯牛上受惊的女孩须臾间便笑容满目?还是说这几人竟如此快的领了号牌?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想来并非如此。这琉璃之心倒是最难懂了。
这一日,竟是如此的不平静。也不知哪间房里的女子竟如泣如诉,还伴随着手掌敲击桌子的声音,好似一曲哀歌悲鸣,听着竟让人如此难受。
瑶儿脚步迟疑,有心安慰,但又怕唐突了,一阵风吹开了门,透着门缝依稀瞧见了那哭诉的人,瑶儿暗叹:这不正是刚刚街头救下的女子吗?
她倒在地上,浑身湿的好似刚从水里出来,满屋的酒味儿熏的人犯恶。瑶儿心下生怜:“师姐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子双刚要问她何事,便见她直接向那哭声寻去。
子樱嘟着嘴:“多管闲事!自己的事都是一团浆糊,还有闲心管她人。师姐,我们走吧,子樱都饿得站不住了。”
冷秋看出了子双神色间的犹疑与担忧,细心说道:“两位姐姐且先去,我原也不饿,在这儿陪她们呆会儿。”
一听这话子樱可是舍不得这一见如故的姐姐:“她自己的烂尾巴,如何每次都要拉着旁人下水?姐姐站了那么久,何必为了她在这苦苦挨饿?”
冷秋拍了拍了子樱的手:“你们先去,我们随后就到。”子双哪里顾得了小师妹高兴与否,心里只觉得如能这样最是两全其美了,连忙谢过冷秋。
而那间充满抽噎的屋中,身着明艳红装的女子瘫于地上满脸泪痕,酒洋洋洒洒的滴了一地,混着眼角的泪,还真是喝的畅快!
而那一身青翠薄衫的女子立于桌前,缓缓蹲在她身侧,拾起掀翻的酒壶:“姑娘何以如此伤心?”
凤翎闻声抬眸,水汪汪的眼睛,若风若雨:“是你?今日还未来得及好好谢谢姑娘。”瑶儿看着满屋一片狼藉,定是喝了许久了。凤翎眼神迷离,使劲拍了拍冰凉的地,又将满杯的酒递了过去:“坐,坐,我请你吃酒。”
瑶儿接过闻了闻:“好香的酒。”二话没说,竟一饮而尽。
凤翎摇摇晃晃,满嘴酒香:“姑娘今日救我一命,当是我恩人,凤翎无以为报。哦,恩人叫什么?”
“举手之劳,谈不上什么恩人。大家都叫我瑶儿。”瑶儿如此答到,嘴角挂着一丝笑。
冷秋初来乍到,一时也没敢进来。此时一听瑶儿这番答话,竟有一丝心疼。想来她是听到了子樱说与自己听的话,可竟还能如此隐忍地委屈自己。
“我……我叫凤翎。”怔怔望着酒杯半晌才喃喃道:“有凤来仪,翠翎旖旎。可他,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竟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