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老头一书成殇,接连三问:何为正义?何为魔教?何为江湖啊?
镜花楼里鸦雀无声,溪儿的脸上没有表情。
死,这样的故事,早已被义父刻在了她的脑子里,想忘都忘不得。义父当年讲的可比这惨烈的多、血腥的多,溪儿早已听麻木了。
只是如今此事天下大白,她这心里却似古井无波。离洛的手轻轻握在了溪儿有些凉的手背上,带给了她一丝温暖。
突然贾博通的笑声打破了镜花楼里诡秘的静,他笑的猖狂、笑的恐怖:“今天我们都得死!都得死!谁也逃不掉,在座的谁也逃不掉!”
接着一阵闷闷的哭声响了起来,那是双手捂着脸的冷凝霜。他老泪纵横,后悔万分地哭道:“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对不起明溪……”
溪儿没有愤怒,她只想一刀杀了他,从此互不相欠。可她又觉得杀了他,好似忒便宜他了,还不如让他背着悔恨,背着戳他脊梁骨的骂声,背着神鞭府终将没落的悲凉,了此残生。
正当溪儿不知该如何处置他时,只听嗙当一声脆响,唬得她一个激灵。离洛忙站了起来,将溪儿拽进了怀里。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是凤翎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她父亲面前。她面如水洗地质问自己的爹爹:“对不起明溪?那你可有想过自己对不对得起我娘?”
凤翎好似再说一桩天大的笑话一般:“世人都知冷掌门娶了慕容娇那样花容月貌的女子,看着是那般的恩爱长情,羡煞了多少外人。可谁又知道这个女人竟在神鞭府的祠堂里吃斋念佛,一念就是二十余年。因为……”
她盯着冷凝霜,气嚷道:“因为这个女人不过是你逢场作戏的工具,你根本就不爱她。你肯娶我娘,就是因为她长了一双美丽的眼睛。虽不是明眸善睐,但却能解你永世的相思之苦。”
她指着自己的爹爹,对众人说道:“你们都不知道吧?他堂堂一个东三派的掌门,每年都会带着那个女人最爱吃的东西去祭拜她。可是我娘呢?你可知她喜欢吃什么?又喜欢做什么?她所求不多,无非就是希望你能多去看看她。可这些年你用不到她了,你便向丢弃一件外衣般地丢掉了我娘。”
她泣不成声道:“我恨死了明溪,恨幻异宫里的每一个人,是他们害了我娘,害了我爹。”
“你根本不懂爱。”溪儿看向冷凝霜道:“所以我娘宁可撇下刚刚出生的我,也要誓死追随我爹而去。”
“懂或不懂又能怎样?人已经不在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冷凝霜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百花争艳’那日,我便认出你了,因为你的那双眼同母亲是那般的像。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别人可能记不得了,但我记得。”
“那你为何不说出来或者直接杀了我?”溪儿问道。
冷凝霜摇了摇头:“前些年我夜夜噩梦惊醒,从未睡过一日好觉。我又自责又怕,自责自己年轻时的鲁莽,也怕报应轮回。如今,活到我这个岁数已经不怕死了,只想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些。”
听到这里,贾博通猛的拽住冷凝霜的前襟:“我说你怎么总拦着我杀她?还当你是胆小如鼠之辈,原来竟也是想留她一命?”他哼笑道:“你以为你这么做,她便能不杀你了?”
“我从未想过杀你们任何人。”溪儿淡淡道:“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公道’。我希望我和我的亲人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个世上,和另一个世上。”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幻异宫,我曾经想过重建它,让它以正派的身份回归武林,让这个名字可以匹敌东三派。可是今日,我突然又不想了,过去的事便该如烟如尘,落地入土。只是如今江湖之上,不乏有人拿着‘幻异宫’三个字大做文章。”
溪儿想到义父不禁有些担忧,于是她向众人慷慨激昂道:“今日我兰云溪便在此立誓:永不重建幻异宫,安武林心,稳江湖势。”
她顿了一下,又道:“日后若是有人假借‘幻异宫’之名为非作歹,诸位英雄大可不必留情,混乱武林,理该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