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芒水中军营帐。
此时姜维和夏侯霸正在帐内研究军事。
姜维站在地图旁,道:“芒水离长安不到三百里,可是汉军就是过不了这个长城。”
夏侯霸听后叹息一声,道:“曹氏建国不过三十年,即被司马懿夺权。司马家据有魏国已有三代,没一人是善类。如今树大根深,越发强悍,曹氏怕是再难翻身了。“
姜维提醒道:“仲权,偏题了,我在说军事。”
夏侯霸这才道:“好吧,离长安三百里犹如三千里,可谓遥不可及。”
姜维饮口茶,道:“据探马回报,邓艾已经到达长城,与司马望两兵合为一处,有四五万人之众,现在就看淮南军情了。”
夏侯霸道:“司马昭挟天子、太后出征淮南,军力强势,现在又包围寿春城,城内的诸葛诞、东吴援军还在坚持,但我看是凶多吉少。”
姜维坐下后,道:“还是说点别的吧。仲权,我记得在建安十七年,叛军占据凉州,杀凉州刺史韦康,令尊和家父一起抵抗叛军,在天水冀城与叛军大战,后来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才最终平定凉州。”
夏侯霸道:“是啊,凉州那个地方,是汉人和羌、胡杂居之地,就没有真正安宁过几日。以前曹公在时,会见羌、胡诸部首领,都要家父出面陪同,以此威慑。能两年平定整个凉州,十分不易。”
姜维道:“凉州是国家边界,成分非常复杂。如果我国强盛,可招羌、胡为羽翼。如果我国衰弱,羌、胡就会割据一方,自成诸侯。”
夏侯霸道:“我觉得我的人生也是非常复杂。以前随家父平定叛军,保卫汉国。魏国建立后随曹真、司马懿对抗汉国。司马懿夺权后,我又为汉国对抗魏国,做了二次汉将,一次魏将。”
姜维道:“你我的人生颇有几分相似。我也是从汉将、魏将再到汉将。很多东西说不清、想不到,都因国家之乱,使你我都成了这般,都远离家乡为国而战。”
夏侯霸道:“可惜魏国皇帝都短命,曹子桓(曹丕)活了四十岁、曹元仲(曹叡)活了三十六岁,两人年岁加在一起才和老夫差不多大。所以造成如今的局势,真是可怕,我深有体会。”
姜维道:“作为一名将军,你我只能尽军人之职分,想太多没什么用,只会增加痛苦。对了,你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夏侯霸想了片刻,道:“建安十七年,我随家父平定凉州的时候。现在是延熙十九年,都四十多年了。记得那个时候你才十几岁吧。”
姜维道:“建安十七年我十一岁,那个时候你也才二十余岁吧。”
夏侯霸道:“是的,那个时候你是真小,不过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到了建安十九年,令尊战死,你十三岁被拜为郡中郎将,当时我也在场,见你身披坚甲,目光锐利,我就知道你将来肯定不简单。”
姜维笑道:“看来你是见证了我的成长啊。”夏侯霸听之,也笑了。
两人饮茶后,姜维道:“对了,魏国的家人有新消息了吗?”
夏侯霸道:“司马家网开一面,把我的家人都送到了乐浪,之后的情况就不清楚了。”
姜维道:“乐浪,以前那可是辽东公孙渊的地盘。”
夏侯霸道:“正是。”
这时李密走进军帐,道:“姜将军、夏侯将军。”
一看李密来了,姜维站起来,道:“令伯,粮草运输队有消息了吗?”
李密道:“有了,车队已经到达大营。”
姜维和夏侯霸正是激动时,又有人入账,正是运输队的两位将军,向充和来忠。
二人走到姜维身前,向充道:“姜将军,大军粮草已全部运到。”
姜维道:“太好了!大军过冬的物资有了,可以在这里筑营到明年了。你二人辛苦了。”
来忠有些神伤,道:“姜将军,只是...”
姜维察觉不对,追问道:“来将军,只是什么?”
来忠看了看众人,道:“我不知该不该说。”
姜维道:“你直说吧,我恕你无罪。”
来忠又看了眼向充,道:“我和向将军刚到军营,便见到了前来迎接运输队的杨戏将军。我二人和他一番交流后,他问有没有酒,我不小心说漏嘴了,他便去取酒了。”
众人一听是这事,都有些无语。
李密气忿道:“我这个同乡是个酒鬼,这才过了多久,他又忘了。”
夏侯霸走到姜维身边,道:“杨戏是益州名士,家族势力雄厚,所以才敢这么不听军令。如果只是小酌一樽还好,如果是狂饮得烂醉如泥,那可如何是好。”
向充和来忠皆看着姜维,不知所措。
姜维想了片刻,道:“今日暂不管他。邓艾已经率军前来,明日午时我召开军事会议,讨论今后的军事部署,我会命令所有军官到时都来参加会议。”
“诺!”众人应道。
等向充、来忠和李密离开后,夏侯霸看着姜维,道:“伯约,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何今日不管他,要等明日再说。”
姜维坐下后,道:“欲让其醒悟,先令其跋扈。我想他现在正在饮酒,等到明日你自会明白。”
夏侯霸依然不太明白,道:“这?”
姜维道:“仲权,你先回去休息吧,没事了。”夏侯霸听后便离开了。
同一时刻,杨戏寝帐。
之前杨戏命军士将那车酒停在帐外,将酒坛放于帐中。等军士离去后,他便躺在这些酒坛旁,拿起一坛酒,闻之片刻,即开坛畅饮。
一边饮,一边念叨他所作的文章:“皇帝遗植,爰滋八方,别自中山,灵精是钟,顺期挺生,杰起龙骧。始于燕、代,伯豫君荆,吴、越凭赖,望风请盟,挟巴跨蜀,庸汉以并。乾坤复秩,宗祀惟宁,蹑履覆迹,播德芳声。华夏思美,西伯其音,开庆来世,历载攸兴。——赞昭烈皇帝”
念叨这里,他高举酒坛,大口饮之。
这时李密走到杨戏寝帐外,正准备进入,却被两个军士拦下,李密道:“让我进去,我要见杨文然。”
一个军士道:“李主簿,杨将军有军令,今日任何人不得打扰他休息,还请你明日再来。”
李密道:“你进去告诉他,我是他同乡李密!”
军士道:“对不起,杨将军说了,是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也包括你。”
李密无奈,叹了口气,只能离去。
此时帐中,杨戏继续念,继续饮,直到把几十位君、臣的上千字赞文全部念完,感觉饮得差不多了,便‘休息’了。
第二天。
一大早,传令官向驻扎各地的将军传达开会命令,所有将军接到命令后即刻赶往中军大营。
午时已到,众将云集于中营,马上开会。
姜维看着身前,又看着一处,发现有一空位,对旁边李密道:“令伯,你看看人是否到齐。”
李密看了一遍,道:“回姜将军话,人还未到齐。”
姜维追问:“谁未到?”
李密道:“杨戏未到。”
姜维道:“为何未到?”
李密想了片刻,道:“请将军派我前去把他请来。”
姜维只好道:“快去快回。”
于是李密急忙赶去杨戏寝帐。
等到杨戏寝帐外,他对门前两位军士道:“杨文然是否在里面?”
一位军士道:“回将军话,杨将军在睡觉。”
李密大惊,道:“怎么还在睡觉,都已经午时了,快让我进去,这是军令,抗令者军法处置!”
两位军士只好放他进去,李密进去后感觉这里酒味甚浓,再一看矮床,杨戏果然还在睡。叫了几声,没有回应。他叫军士打来一盆水,亲手泼向杨戏,杨戏被惊醒,道:“怎么了,杀人啦!魏军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