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下朝离开,唯有诸葛瞻留了下来。
刘禅与诸葛瞻,这对君与臣,岳父与女婿,此时都显得有些尴尬。
本来刘禅想在大殿上与其交流,可黄皓说饭菜已备,于是二人转入内殿。
此时,刘禅、皇后张氏、驸马诸葛瞻、瞻妻公主刘氏、太子刘璿等坐于一堂。
刘禅端起酒樽,道:“思远啊,这次巴西之行,收获不小吧。你的表文写得很好,又得到了想要的人才,吾要恭喜汝啊。”
诸葛瞻亦端起酒樽,道:“谢陛下关爱,这是臣应该做的。”
二人饮后,刘禅道:“吾老了,或许没几年了。将来的事,就靠汝和太子了。”
他这话一出,刘璿与诸葛瞻立马站起,礼拜,刘璿道:“父皇不可说丧气话,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臣儿只想做臣儿,努力学习学问与陪伴父皇。”
诸葛瞻道:“陛下节俭爱民,礼贤仁厚,内修于政,外伐于贼,使得国家安定数十年。臣只想鞠躬陛下,协助一统江山,此乃臣子之愿,百姓之福,天下之幸。”
刘禅道:“吾明白汝二人之心意,吾呢只是随口说说,都坐下吧。”于是两人又坐下。
刘禅吃着菜,道:“不过呢,这胡子和头发都白了,汝等都是看得见的,所以也是早晚的事。吾只是让汝等有所准备,免得说吾没提前交代。”
皇后张氏道:“好了,你就别吓孩子了,免得二人又起来礼拜。”
公主刘氏道:“父皇,说点其他的吧。”
刘禅笑了笑,道:“好吧,换个话题。太子啊,今日汝也上朝,是否看出什么端倪来。”
刘璿想了想,道:“父皇,臣儿认为,姐夫要推行新的政策,目前来看,还未到时候。”
刘禅道:“何以见得?”
刘璿道:“很多先帝、丞相时期的老臣,历经百战,身居高位,此时都希望国家能稳定,不易轻易更改政策。”
刘禅对诸葛瞻道:“思远,汝觉得太子这话如何?”
诸葛瞻放下筷子,道:“太子所言极是。另外臣目前只是一个尚书仆射加军师将军,说话分量也不重,更无法统领百官。推行新政,无论如何,现在也不太可能。”
刘禅道:“可别这么说,就是吾现在封汝做大将军、尚书令,政策也不是朝夕能改的,这需要一个过程。”
诸葛瞻坐着礼拜,道:“臣不敢索要官职,能身居此位,已经满足。至于国家政策,全凭陛下决断。”
刘禅笑了,道:“这个吾心里有数,继续吃吧。”
诸葛瞻便又拿起筷子吃起。
刘禅看着刘璿道:“太子,汝认为什么时候推行新政是最好的时机。”
刘璿道:“过几年。张翼、廖化、宗预等都七老八十了,姜维、董厥也年近六十,姐夫才三十多岁,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说后他拿起酒樽,对诸葛瞻道:“姐夫,我敬你。”
诸葛瞻也拿起酒樽,道:“谢太子,就像你说的,我是比较年轻,不用那么着急,慢慢来就好。太子请。”
两人饮后,皇后张氏道:“刘家和葛家,几十年来,对外是君臣,对内是一家人,思远有什么难处直接说,千万不要刻意保留呢。”
诸葛瞻道:“思远谢皇后关怀,一定谨记于心。”
公主刘氏道:“母后放心,思远他是很成熟的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宴会结束,刘禅让刘璿送诸葛瞻离宫。
走在路上,刘璿见诸葛瞻面有哀色,知道他内心依然为不能执行自己的政策而感到遗憾,于是道:“姐夫,刚才母后让汝有话直说,汝是不是有些话还没说。”
诸葛瞻停下脚步,看着他,道:“太子,你让我怎么说呢。朝中一堆资历老将,如果要论资排辈,我或许连前十都排不进,我说话有用吗,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刘璿点了点头,道:“不要太急,听吾一句劝,此事从长计议。”
诸葛瞻道:“从长计议,可岁月不等人啊。好吧,我知道了,太子殿下先回宫,我自己出宫就好了。”
刘璿道:“好吧,你去吧。”
“告辞!”诸葛瞻礼拜后,便离开了。
过了一些日子。
诸葛瞻从尚书台下班回家。
或许他觉得自己这个尚书仆射是有名无实,工作起来不是那么顺心,更起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种作用,所以他此时坐在那里,表情显得十分抑郁。
夫人刘氏见其心情沉重,前来询问,诸葛瞻本不想说,但见夫人心切,便说出自己的无奈。
刘氏建议他召集好友一起商议,于是一天,他将张绍、张遵、黄崇、李球唤到家中,关彝因为如今是太子侍从,没有前来。另外他给陈寿放假一天,这点有些意外。
话说得到一天假的陈寿便去找李密,而李密今日在营门口,他便直接去了那里。
陈寿到了营门口外,军士拦住他,他便将自己前来目的告诉之,请帮忙传于李密。李密得到消息,亲自前去迎接。
李密走到大门口,见陈寿站在门口,笑着走近道:“承祚,什么风把你吹到营门口了。”
陈寿也笑了,道:“本来愁着没假期,刚好葛侯放我一天假,我就过来找你了。”
李密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你不会是来还钱的吧。”
陈寿表情为难,道:“怎么能这么想呢?”
李密疑惑道:“那又是为何?”见他不语,李密继续道:“我明白了,是为小七而来。”
陈寿点头,道:“你心里明白还装,还不快带我去见大将军。”
李密道:“你可真行,不在大将军休沐时找他,却在他公务繁忙时找。”
陈寿道:“时间哪有那么好,他休息时我不一定休,反之也如此。另外不是有你吗,只要有你,我随时都能见到他,对吧。”
李密道:“那也不一定,今日大将军不在军营,而在尚书台。”
陈寿疑惑,道:“尚书台,那地方我去不了,你可以去吧。”
李密摇头,道:“没有传令,我也去不了。”
陈寿叉着腰杆,顿时不知所措,过了片刻,道:“那这样吧,大将军总要回家吧,你我就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他。”
李密感到犯愁,道:“你要拦大将军的车,至于吗?”
正是这时,忽见旁边走来一人,道:“令伯,大将军来了!”李密一看,是来忠。
李密对陈寿道:“你小子运气挺好的,听到了吗,大将军来了。”
只见姜维走了过来,很快站在点将台上,李密于是走到他身前,姜维问道:“令伯,今日营中有情况否?”
李密道:“回大将军话,没有什么情况,只是来了一个人。”
只见陈寿从李密身后走出,道:“大将军,在下巴西陈寿。”
姜维转眼一看,道:“是你,那天上朝的那个陈寿。”
陈寿道:“正是在下。”
姜维道:“你不是营中之人,来这里有何事?”
陈寿道:“在下有事找大将军。”
姜维惊讶,道:“你有事找我?”又看了一眼李密,回过头来,道:“我明白了,你俩是同窗,关系很亲密,这边请。”
于是姜维领着陈寿去了一间营房。
此时,诸葛宅。
张绍、张遵、黄崇、李球坐在诸葛瞻旁。
诸葛瞻道:“诸位都知道我近期的遭遇了吧,说实话,我太难了,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所以请诸位来给我想想办法,出出主意。”
众人皆一副担忧模样,较为年长的张绍道:“思远,这事确实不好办,依目前的情况,你要在尚书台再待上几年,才会有变化。”
张遵道:“是啊,你刚成为尚书仆射,又得到陛下不少关心,已经进步很大了。”
李球道:“军队大部分在姜维手里,姜维又与董厥一起掌管尚书台,你能在尚书台任职已经不错了。”
黄崇则轻轻一笑,没有发表意见。
诸葛瞻见众人都说了话,唯黄崇没有,便道:“黄兄,你有什么想法呢?”
黄崇这才道:“我不想说什么想法,只想直接出主意,不知葛侯愿不愿听。”
诸葛瞻惊奇,道:“哦,那当然要听,请黄兄说来。”
此时,营门口,一间营房。
陈寿将自己写的一首诗拿给姜维。
《七里香草》:‘凉州有香草,轻风吹祁山。十二中郎将,十五上计掾。十八州从事,好习郑氏学。二七向南国,忠心存今世。葛府仓曹掾,奉义当阳侯。从此为汉将,多年不相见。年年四五月,日日吐芬芳。一芳逸七里,却不见君郎。非是草不香,羁旅在他乡。相思南北国,万水千山长。花儿凋谢日,卿家不哀伤?’
姜维观后惊讶,指着陈寿道:“好小子,说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