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暴风雨席卷了海面,狂暴的雨水和海浪将小岛并不温柔地舔舐了一遍,在暴风的摧残下,遍地都是断折的树枝和草木。不过真正娇弱的植物在这座小岛上是活不下来的,能够一直顽强生存的,也不会轻易被一场飓风所摧毁。风雨过后,岛上的植物被水洗了一遍,清亮的叶子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反而更显得生机勃勃。
山石丛林之间,一道黑影攀岩走壁如履平地,十几米高的树木轻轻一个纵跃便能上下自如,仿佛地心引力完全失去了作用。不过片刻,他就已经站在临海一侧最高的岩石上,手里还拿着一颗浑圆的椰子。容远并掌为刀,削掉一小半椰子壳,然后盘腿坐下来,一边看海,一边喝椰汁。
这场风雨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损失,容远的竹子小屋背靠岩石,遮风避雨,并没有太大的损伤,只稍微修葺一下便好。两周过去了,他的胳膊也好了大半,只有左手上依然裹着布条。倒不是伤口需要包扎,而是他嫌弃手上的疤痕太难看了,能挡一点是一点,眼不见心不烦。至于伤口已经愈合的左臂上,却留下暗红色的痕迹,宛如冬天结冰的霜花或者蔓延的藤枝,倒不难看,反而像是一种独特的纹身。
容远知道被闪电击中的人身上偶然会出现这种利希滕贝格图样,却没有想到被不科学的天雷轰击也会有同样的效果,容远用弦力治愈的时候却发现,一种奇特的力量使得伤痕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变得越来越淡,却不可能完全消失。这种痕迹,似乎是一个恒久的标记和警告。
这是容远第一次真正发现和接触来自《功德簿》的力量,他现在无比希望《功德簿》就在身边,这样他可以从弦力的视角来看一看功德兑换中是否也有同样的力量在作用。可惜,现在他还只能等待。
天空碧蓝如洗,海面重归平静,粼粼的波光宛如把天上的星辰都纳入了其中。但这样的美景也意味着附近没有船只或者飞机经过,椰汁喝完,容远把壳子一抛,站起来准备离开。
“砰砰砰砰……哐……啊!”
容远耳朵一动,隐约听到下面传来短促的一声闷哼,分明是人的声音,之后却没了动静。容远走到崖边,低头看去,好不容易才在几块嶙峋的岩石中间找到一个黑乎乎的家伙。石壁陡峭,又湿又滑,别说爬上来,他连扒住石头都显得很费力,大张着嘴像奄奄一息的鱼一样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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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迪亚·苏克雷“咕嘟咕嘟咕嘟”把一瓢热水都喝了个干干净净,长长地出了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他用手背抹了下嘴,感激地说:“谢谢你,兄弟,你救了我的命。”
虽然他在容远救他之前就已经昏迷了,但他还记得自己之前游艇在暴风雨中沉没,好不容易被海浪冲到一个小岛附近,拦在面前的却是近乎九十度垂直的悬崖峭壁,崖底虽然有些碎石,上面却长满了湿滑的苔藓,无论他怎么拼命挣扎,却还是只能绝望地仍由身体一寸寸滑向海中。
醒来的时候,却已经躺在平坦坚实的地面上(容远没把他放到床上),身旁就是火堆,面前还烤着两条鱼,虽然有一半似乎都烤焦了,但对饥饿的人来说依然散发着浓郁诱人的香气,仿佛从地狱重新回到人间的喜悦让他深刻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幸福得热泪盈眶。
所以吃饱喝足的阿迪亚·苏克雷这句感激说得真心诚意、毫无作伪。他说的是坚果语,对容远而言自然没有沟通上的障碍,不过容远看了眼男人头上高高鼓起的肿包,没有说话。
阿迪亚没有介意,他此时正处于对救命恩人好感度爆棚的时候,见状只是偷偷把屁股挪了个位置,凑近几分,态度亲昵地问道:“你会说坚果语吗?我是阿迪亚·苏克雷,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到这个岛上的?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如果容远更年长几岁,艾迪亚的态度肯定会多几分尊敬,也多几分疏远。不过容远现在还不到二十一岁,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在很多人眼中都是还没从学校毕业的孩子,糖国人的外貌本就显小,加上他正处于前所未有的“纤细”状态中,更显得就像是个发育中的青春期少年。所以阿迪亚自然而然就把他当成了还需要人照顾的男孩,说话也就少了几分顾忌。
容远想了想,只回答了一个问题:“谷远,我的名字。”
“谷远?”阿迪亚自己念叨了一遍,然后问道:“你是糖国人?我喜欢糖国,糖国很美,食物也很好吃,比如糖醋里脊,麻婆豆腐,宫保鸡丁,饺子……”
他用生涩的糖语开始念叨各种美食,越念越馋,咽了好几口口水,拿起搁在一边的果子开始啃,边啃边介绍自己以前到各国游玩的经历,就算容远一直没搭话,他也不介意,独自一个人也能说得很嗨。
在救人的时候容远就发现,这个头发完全剃光的年轻黑人是个腰缠万贯的家伙,浑身的衣服虽然都被海水泡的又脏又臭,但还可以看出来其料子和设计都非常好。手腕上的手表、脖子里挂着的金项链,都是容远以前听身边的人看着杂志念叨过、但很少见到的牌子。从头顶到脚底,他身上穿的戴的用的一切,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