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一堆的人围在会场狭小的出口处,像彼此传达着极度的震撼和怀疑,到处都有人在说:“怎么会这样?这是真的吗?”保安努力地维持秩序但也只是杯水车薪,胖猫艰难地推开挡在前面拥堵的人群,容景和袁雪倩几乎是紧贴在他后背才挤出去。
在他们旁边,一个人用力地挥着手臂,差点扇到容景脸上也没有察觉。那人扯着嗓子大声喊着:“主编,特大消息!紧急消息!容博士今天在发布会上宣称要退役……不对,要退休……对!你没有听错!头版头条……”
好不容易挤出去,胖猫擦了把汉,抖了抖已经湿透的背心,纳闷地说:“这是怎么了?容博士怎么说退就退了?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啊!”
“怎么不能退了!”袁雪倩立刻呛道:“他都已经为人类的生存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做了那么多贡献,你还不许人家觉得累了休息一下吗?”
像袁雪倩这样的年轻人,虽然跟容远的年龄差也就十岁上下,但他们几乎都是听着容远的故事长大的。比起那些老迈的、或者已经埋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作古的伟大科学家,容远年轻、英俊、成就斐然又似乎触手可及,更被年轻人们所崇拜和憧憬,他是男孩们努力奋斗的目标,也是许多女孩(如袁雪倩)梦中幻想的完美情人。
“不是!”胖猫深知女孩们在谈到“容博士”这三个字的时候战斗力可以有多么强大,赶紧辩解道:“我这不是觉得太突然了吗?镜子,你怎么看?镜子?”
容景一直没说话,他皱着眉在人群中搜索,忽然在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忙随口对两人说:“你们先回,我去找个人!”
说完以后他就匆匆离开,胖猫和袁雪倩面面相觑。
看到胖男孩不情愿的神色,袁雪倩哼了一声,像京剧变脸一样恢复高冷本色,说:“我自己去做地铁,不用你送。”
“那就太好了!”胖猫立刻松了口气,那副似乎逃出生天的模样把袁雪倩气得想要踹他一脚。
另一边,容景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幸好他要找的人低头走路的速度并不快,所以容景很快追到身后,喊道:“金阳哥!”
金阳恍惚抬头,看了他一眼,过了片刻才说:“哦,圆圆。”
“金阳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容景诧异地问,他几乎从没有看到过金阳这样心事重重的模样,紧锁的眉宇之间,甚至给人一种隐忍痛苦的感觉。
“没事。”金阳揉揉眉心,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容景抿了抿唇,看出他不想多说,便道:“嗯,挺好的。你知道吗?我们还在太空中看到一条龙!你都想象不出它有多大!简直太神奇了!”
——难道他当时在那艘飞船里?
金阳心道:这也太巧合了。
在这些年中,容景父亲的公司、母亲的产业、祖父母的产业,都像是在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狙杀一样,一波接一波的陷阱和麻烦几乎击垮了容氏。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在寒冬腊月被赶出自己的房子,除了身上的衣服以外,只有口袋里的几张零钱和已经被冻结的各种信用卡。那时候,如果不是金阳对他们伸出援手,就是冻死街头也不是没有可能。之后或许是人生已经落到了谷地,他们的运道终于触底反弹,容父白手起家从头打拼,虽然没有再创出曾经独霸一方的容氏集团,但也达到了小富的标准。
——实际上,那是诺亚看到金阳插手,怕继续下去会引起容远的不满,也是看他们已经足够可怜了,所以才放过一马。
金阳对这些心知肚明,只是他不知道诺亚的行动并不是出自容远的指示。他既不愿容远真的逼死自己亲生父亲一家人,又因为清楚容远曾经受过的苦而不愿为此指责他,因此只是稍微拉了容家人一把,看到那种无所不至的绞杀果然停止,心中实在喟叹良多。
金阳做这件事的时候心中怀着不忍和愧疚,但容景不知道这些。他把金阳当成“哥哥的朋友”,借机拉上了关系,哥长哥短地跟在后面,嘴甜得像抹了蜜,想方设法拐弯抹角地打听容远的消息,活脱脱就是一个脑残兄控的模样。长此以往,金阳也对他多了几分关照和疼爱。
不过此时,容景倒不是想要打听什么消息,他看了看金阳的脸色,虽然觉得时机不对,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金阳哥,你能跟我哥联系上吗?”
“嗯。怎么了?担心?”金阳有些疲惫地说:“放心好了,他没什么事,只是想出去走走。”
“不是这个。”容景迟疑了一下,说:“我爸想叫他回家一趟。”看金阳的脸色微微一沉,他赶紧解释道:“陆阿姨快不行了……她……想要见见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