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陈逸峰顿时眉眼耷拉,沮丧叹气:“果然如此!小弟当时便说要多投点儿钱,老头子还骂我呢!说什么‘戏子无情’!二郎是戏子吗!
最后只我妈给了点儿私房钱。如今老头子反倒派我的不是!”
他爹陈瑞文年纪也不大,却被他当众叫作老头子,众人哄笑。
冯紫英跑前跑后,是这帮人的代表,忙问道:“新股是什么价?”
“这事儿还要和几位大股东商量,价格难免会高些,毕竟眼红的人不少。”
众人听了后悔,也无奈。
之后又谈及不日将举行的武举乡试,多是奉承说柳湘莲做武状元肯定没问题,他也只能谦虚一番。
这些人或是有祖上传下的有爵位可供继承,或者是家里准备为其捐官,不屑于去辛苦考什么武举。
至于科举,更与他们八竿子打不着。
柳湘莲不与他们多说,吃喝便是。
不多时,酒足饭饱,借口家中女眷挂念,柳湘莲提前退场,很是受了一番惧内的嘲笑。
刚过正午,烈日当头,晴空万里,又干又燥。
骑马顶着日头往回走,不多时便大汗淋漓,衣衫湿透。
柳落突然开口问道:“二郎,我记得你说是两个主意,怎么只说了一个?”
柳湘莲也恍然想起,刚刚人太多,七嘴八舌把他闹晕了。
“戏园子终究有限,我准备办个商号,今日看了看,也不必急着与人合作,我们自家先做起来。”
柳落大为兴奋:“早该如此!便如这戏园子,通通是二郎出主意,结果自家没得到多少。
若是老爷尚在,又有薛家、贾家什么事儿!”
柳湘莲开解道:“时移世易,咱们弱势,又有什么办法?
好在戏园子也就这么点,等吃过地价升值的红利,再想赚大钱就难了,最多也就收个租金吧。
戏票虽贵,能有多少钱?”
“那二郎的意思是?”
“现在不消细说,你多看看有什么人才,及时收揽了,将来这一摊子事儿都得交给你。”
“二郎放心!等你有了身份,咱们南边的买卖就能摆到明面上,无需挂靠别家,白白的奉上许多干股。”……
两人一路聊着,很快到了柳宅前。
遥遥望见香菱撑着把花纸伞,傻乎乎的站在门口张望。
尤氏姐妹自从搬进碧竹居,未来有了依靠,不似原来那般患得患失,开始自重身份。
更受了尤老娘的撺掇,越发足不出户,不再抛头露面,颇有做深闺淑女的架势。
柳湘莲翻身下马,自有小厮牵了马去,柳落识趣的先行离开。
香菱俏脸带笑,步伐轻快。
夏日炎热,她穿着淡粉色纱衫,褶裙亦是纱布材质,隐隐约约竟似透明一般,亏得里里外外不知穿了几层,方遮住一片春色。
疾步走来时,轻薄纱裙凌风飘动,宛如云霞飘逸,衬得佳人也仙气飘飘。
香风扑面,柳湘莲心旷神怡。
见她白皙似雪的额上渗出细微汗珠,顺手掏了手帕帮她拭汗,惹得娇娃飞红了脸。
忍着羞意,香菱纤手高举花伞,罩在二郎头上,撒娇似的埋怨:“怎的这晚才回?尤三姐姐和尤二姐姐做了好多菜,都等你呢!”
“等我?哼!三叔肯定先偷吃了!”柳湘莲不以为然道。
想起三叔自定规矩不入内院,又忍不住馋虫前来讨菜的模样,香菱也掩嘴,嘻嘻而笑,娇躯轻颤,憨态可人。
柳湘莲伸手抢过伞,移到香菱身上,遮掩了烈日,两人近乎依偎着往里走。
他数落道:“外面日头这么毒,你出来做什么?小心晒成了小黑妞,爷就不要你了!”
香菱不服:“我才不黑呢!”
“不黑?那怎么关了灯,我就看不到你了?”
“为什么你总说‘关’灯呢?又不是门窗!”
柳二郎止步,无语的看她:“这是重点吗?”
香菱痴痴道:“那,那关了灯当然看不到人啦,难道你就能看到尤家姐姐?”
柳二郎托着下巴凝思,自言自语:“这倒是,那今儿晚上就叫她们过来试试。”
香菱恍然,啐道:“呸!二郎越来越不正经!我告诉她们别答应!”……
两人说笑玩闹,一路走进垂花门。
尤氏姐妹早在抄手游廊下等候,听到动静忙出来迎接。
香菱口口声声都在等,其实也只尤氏姐妹而已。
自从上次闹过一场难堪,尤老娘心创难愈,见了柳湘莲心里就打突突。见他笑时,总觉得非常危险。是以很少在他眼前露面,一心过自己的安逸日子。
香菱母亲则因住在未来女婿家,名不正言不顺的,心里有疙瘩。除了帮香菱做些女红,近乎从不出门。
怜她孤寂,敬她品格,柳湘莲隔三差五的去请安问好,礼数周到。
尤老娘见了这等天差地别的区别待遇,不禁好奇甄母到底使了什么惊人手段,竟能收服冷心狠婿,近来常往甄母那里跑,拐弯抹角的求取真经。
柳湘莲与尤氏姐妹打过招呼,两位佳人毫不客气,抢上前来,一人挽住一支胳膊,倒把香菱给挤开了,小嘴撅着,委屈巴巴跟在身后。
三女拥簇着他进了花厅,桌上摆满亲自做的菜品。
刚刚吃过,天气又炎热,就是再美味,哪里还吃得下?
他勉强挑拣着吃了几筷子,缓缓喝着冰镇的爽口酸梅汤,欣赏佳人用餐,出言谈笑,亦是赏心乐事。
饭后稍作休息,又去沐浴,尤二姐当仁不让,力压小妹与香菱。
一番鸳鸯戏水,不提也罢。
只苦了收拾房间的小丫鬟,衣衫乱飞,满地水渍横洒,不知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