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哟!”尤老娘被小闺女气的拍手,恨铁不成钢说道:“三姐儿啊!你也说啦,人家可是‘嫁’!你又是什么?是‘妾’!
他现在待你再好有什么用?一旦他死了,那房子银子可都是人秦家的!要是生个一儿半女就更不用愁了!
你们呢?到时候还不是被人扫地出门,成了破鞋?就像我当年一样,受尽多少白眼辱骂?
难道妈不是为你俩好?难道怀了坏心?”
“反正我就跟着二郎,不要你管!”
“孽障,你不孝啊!”
尤老娘眼见说服不了女儿,只能抬出孝道压人,无能狂怒。
尤三姐却越发犀利狠辣:“当初不是你贪图二郎有钱,家里又没公婆管,一心一意要让二姐也嫁进来,在婚约上签了名按了印?
这时想反悔不成?悔婚之后你又准备去哪儿打秋风?继续回去跟姐夫,你觉得就好?”
尤老娘怒极,口不择言道:“你姐夫就是再不好,活人也比死人强!”……
柳湘莲听了并不生气,她又不知自己实力如何,设身处地去想,有所顾虑在所难免。
不过,这老娘们儿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颇有几分荣府赵姨娘的风采。
可卿进门前须得收拾好了,免得闹事儿坏了喜庆气氛。
他推门而入。
木门与地面摩擦,发出一连串声响,屋内一时寂然无声。
此前,因尤老娘居住于此,地方又小,柳湘莲很少过来,平时都是姐妹俩去前面找他。
母女三人都没料到有人会忽然来此,一时又惊又惧。
收声之后,甚至不敢开门查看。
柳湘莲阔步走到房前,敲门。
“来啦。”
尤三姐蹦跳着赶来开门,见竟然是他,玉容失色,颇为紧张,呐呐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尤二姐和尤老娘这时也走到三姐身后,神色不安。
“怎么,不让我进去坐坐?”
三姐儿忙闪开身子,让出路来,勉强笑道:“二郎请进。”
柳湘莲昂首走入,洒然落座,始终面带微笑。
尤老娘看着眼前的俊俏少年,想起上次差点儿被他命人丢了出去。
当时也不过是对香菱那个丫头说了几句不中听的,他就全不讲情面,这次一时不察,可是咒他死呢!
偏被他亲耳听到,也不知这个心狠手辣的要怎么折腾自己!
不由心下大惧,俩腿发软,慢慢往外小步挪动,想要偷偷溜了。
柳湘莲见状,笑道:“伯母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
怎的现在话也不说一句就要走?我有那么可怕?咱们可是一家人呀!”
他越是和气,尤老娘越觉心惊,不得不转身相对,讪笑道:“这地方小嘛,你们说些私密话儿,我去瞧瞧甄大姐去。”
虽是这么说,未得柳湘莲应允,她丝毫不敢动,只忐忑的瞅着对方。
尤二姐心里着急,欲言又止。
尤三姐见不是事儿,开口道:“二郎,我妈……”
柳湘莲抬手,让她不要说话,散去笑容,沉声道:“伯母心有疑虑,在所难免,秦家岳丈也同样如此。这是天下父母之心,我并不怪罪。”
你不怪罪就好!尤老娘刚松了一口气,想说几句讨好的话,却又听他接着说道:“但是,不妨告诉你,此事本就是我所自请。若没有几分把握,你觉得我会想不开去送死?我像是傻子么?”
“当然不是。”尤老娘强笑道。
柳湘莲神色冷漠,又道:“说起来,若非三姐儿,我与你家也并无缘分。
什么‘至亲骨肉’的亲戚,你现在去宁府试试,没她们姐妹俩,看贾珍会不会多瞧你一眼?多给你一文钱?
你也是做妈的,就这么想把女儿送进虎口?
贾珍是个什么玩意儿你当真不知?
贾蓉是个什么东西你也当真不知?
你打的什么心思当我不晓得?
有点儿善心好说话,你就给当成傻子看?”
一连串的诛心之问,令尤老娘仿佛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剥的精光。
纵然脸厚,她也知这等事情实在上不得台面。
原来这柳二郎平时什么都不说,心里竟对她的想法一清二楚!
她甚至都想不出辩解之言。
“即便是我真有不测,你以为我会不管她们的死活?
难道我待她们如何你仍看不清?
若真是如此,只能说你或者眼瞎,或者心蠢且坏!
你是她们姐妹的母亲,按说也是我的长辈,不愿与你为难。
上次与你分说过,仍不知悔改。事不过三,这是最后一次!
若是再敢搬弄是非,胡言乱语,我家留你不得!
届时,哪个认为柳某不配为夫,愿意与你同去,自去便好。
柳某愿救人于水火,但好心不是拿来给人糟践的!
对外人如此,对家里人更是如此!
你若觉得另有好去处,自去便可,绝不阻拦!
自今以后,也不需你同心同德,但凡能安稳自守,保你衣食无忧。
若仍不知足,请往别处,寻个令你满意的好女婿!”
说完,柳湘莲颇觉意味萧索,叹道:“今儿过来,本是因大妇即将进门,担心她们姐妹心中不安,特来开解。此时也没心情再多说什么,便如此吧。你,好自为之。”
柳湘莲没再与尤氏姐妹说话,甩袖而去。
尤老娘这等人,的确不值得放在心上,却不能纵容。
自己享受两姝的柔情蜜意,便需承担起这等琐碎,此类事情今后只会更多。
比如可卿便带着个秦钟,等将来有了子女……
算了,不敢想。
不是谁都像香菱那般与世无争,此时,就该立下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