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柳家商号的未来有所规划,柳家商号是柳家独资,下面可设子公司,方便引入投资者。
想做的事太多,赚钱太慢,只好能多拉一点儿钱多拉一点儿,赶紧把事业做起来。要是几年后还没有应对内忧外患的能力,这些家底儿也保不住。
得了应允,平儿喜不自禁,回去总算有个交代,告辞而去。
外面有荣府的马车候着,倒不需柳湘莲操心。
……
梨香院。
薛蟠走后,王夫人又千叮万嘱,此事定要保密,薛姨妈连连答应,而后王夫人方带着凤姐走了。
这等事终究要薛家人自己商议决定,外人不好插手。
王夫人暗想,如此了结也好,那些产业毕竟远在天边,果真卖了钱,自然是搬到贾家储存。到时怎么用,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凤姐也十分畅意,这事儿到底是让她给办成了!可见,想发财还须胆大!
晚饭过后,薛家母女和薛蟠共聚一堂,商议大事。
房间内,地上摆着三个黑漆木箱,看着很有些年头儿,打开后里面堆满账本。
另有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摆在桌案上,里面装的是房契、地契、身契等各类契书。
经过一番粗略整理,账册和契书被一分为二。黄河以北的产业算一波儿,集中在京师附近,南方各省的家当算一波儿,集中在江南地区。
眼看着祖宗传下来的家业,不久之后便要转手他人,薛姨妈心如刀割。可是没办法呀,已经守不住了,谁让儿子成了“死人”呢!
按道理来讲,即便立嗣子,也须经她这位主母同意,谁承望那几房竟敢越俎代庖!
她本可当面斥责,但冯渊的案子如刀悬顶,只得认命,不然一旦对方翻案,宝贝儿子假死就变真死了!
即便现在这样抢先转手他人,也冒着极大风险!
薛姨妈忧心忡忡,神色黯然,心下叹息,也许这就是天意吧,罢罢罢!
她只管哀叹薛家没落,并不关心柳二郎接手后能不能真的掌控。
要是他掌控不了,只怨他自己没本事,关自家何事?
她也知儿子性情,为防他看出破绽,故意沉着脸,面色如霜,悲声说道:“蟠儿!妈这几日也想通了,既然南省的生意已经管不到,就按你说的卖了便是,但京师的生意决不能让人!”
薛蟠也不计较,京师才有多少?无非是些门店罢了,江南的生意才是大头,那是薛家根基之地。
他点头笑道:“没问题,都听妈的。唉,要是早点儿这么办就好了,如今入股,怕是要涨价呢!”
见他丝毫不觉悲伤,反倒欣然雀跃,薛姨妈更感绝望,浑身无力。
薛宝钗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难过——曾经兴盛的薛家就这样败了吗?
她还记祖父在世时,家中兄弟姐妹在一起读书玩耍的热闹场景。不料短短十余年,便分崩离析!说到底,只能怪哥哥不争气,还能如何呢!
她已从母亲口中得知此事缘故,虽觉族人未免太过大胆,殊不合理,毕竟薛家不是真的绝了户,难道他们一点儿都不顾及贾、王两家的吗?
但由于是“贾雨村”来信告知,她也并不怀疑是假的,只能恨叹族人利欲熏心,已然痴狂。
不过,她有些担心,万一那人知道被自家骗了,会怎么样呢?他可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
可别一恼火,把三和商号故意搞黄掉,那就太亏了,她也知如今三和商号的股票被炒的价格极高。
虽想劝阻,无奈妈妈听了姨妈和凤丫头的话,已打定主意,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大不了以后不来往,他还能怎样?三和商号也有他自己的份儿,断没有伤人伤己的道理。
少女思绪飘飞,漫无边际,耳中忽然传来薛蟠的怒吼:“这么成!八十万两,妈你想什么呢!”
宝钗睁眼瞧去,原来是母子两个谈到了关键问题——转让价格。
见儿子这般剧烈反应,薛姨妈也吓了一跳,随即大恼——儿子是不是真的傻?
你是卖家,怎么倒嫌要价高了!
她忍怒说道:“这还是单单算了商铺和田地呢!市价少说八九十万两!至于那些奴仆和存留的利润、存货、本金,还有置办的各类家当器物,我可没计较!全归了他!这都觉得价高,你到底是姓薛还是姓柳?”
薛姨妈真快被气死了!这孽障到底是自己儿子,还是柳二郎的儿子!
薛蟠不服,瞪眼瞧他妈,讲理道:“妈,不就是因为那些混账不服管,收不上来钱,咱们才卖给二郎吗?再说,你想原价卖,二郎也没这么多钱来买呀!”
“那我不管,他要想要买,就得出这个价!没现银可用股份来换,不行打欠条也是个法子!”
薛姨妈如此说道,绝不退让。
其实,她也并非真要如此强硬,可深知儿子的性子,不得不如此坚持,不然得赔个底儿掉!
薛蟠皱眉不语,暗想,上次二郎说过要大幅折价的,他的确掏不出来这些钱!
狠了狠心,薛蟠说道:“妈要是这么说,就不用谈了,二郎肯定不会同意的!”
“谈都没谈,你怎知他不同意?”薛姨妈反问。
薛蟠气冲冲道:“反正这价我说不出口,你们谁爱去谁去!”
说完,双臂抱胸,斜觑着薛姨妈,耍起了无赖,打定主意要替二郎压压价,促成这门生意。
薛姨妈气苦,身子发颤——薛蟠平时要是这般为薛家着想,她死而无憾呀!偏偏是为外人和她闹!
一时气极,薛姨妈恨声道:“那就不卖了!”
“不卖便不卖。”
薛蟠满不在乎,甩着脑袋,晃荡着走了。
薛姨妈跌坐床上,双目盈泪,几乎要潸然而落。
薛宝钗忙走过,为母亲拍着背,轻声劝解道:“哥哥就是这样混不吝的性子,他还觉得自己豪气仗义呢!妈何必和他置气?气坏了身子划不来呀!”
薛姨妈摩挲着女儿的手,叹了口气,说道:“我哪儿是为他犯愁?要为他愁,早该愁死了!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你也知道的,如今拖延不得,不能不卖呀!”
接着又问:“你说该怎么办呢?”
薛宝钗想了想,轻笑道:“妈,我倒是有个法子!”
“真的?”薛姨妈大喜。
母女俩附耳交谈,根本没注意到外面也有个耳朵贴到窗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