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之后,贾赦稍稍解气,寻思,琏二这逆子的想法倒也不能说完全是错的,正是空手套白狼的高妙手段。只不过他太蠢,找错了人,竟还想赚他老子的钱!
又想,四成便是4000股,每股底价150两,若是卖到200两,就能多收20万两,一半便是10万两!
而且,可以给柳二郎说,都是150两卖的嘛!那这20万两岂不是全是自己的?还能把这些钱拿来按照底价入股,岂不妙哉?
至于能不能卖到这样的高价,他觉得完全可以——三和商号不过是经营广和楼,唱戏歌舞而已,股价竟能一年暴涨十倍,玻璃工坊绝不会差了。
当然,目下肯定不值,但没关系,两三年他还等的起。
想毕,贾赦命小厮将贾琏从地上抬起,放到旁边准备好的担架上,上面还铺了厚厚棉褥。
贾赦走下来,蹲在贾琏身边,轻轻抚摸他的头,叹说道:“琏儿,你娘走的早,咱们父子便生分了。其实呢,为父还是很看重你的。这样吧,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做,上阵父子兵嘛,咱贾家可是军功起家,是有这个优良传统的。”
贾琏一脸痛惜,诚惶诚恐说道:“不敢劳烦老爷,儿子觉得自己还行……啊!停手!好好好!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没说到一半,屁股被贾赦狠狠拍了一巴掌,剧痛之下,贾琏只得无奈同意贾赦入伙。
“琏儿,你原打算怎么卖这股子?”贾赦问道。
“儿子想着,可以问问族里各房。”贾琏小心说道。
贾赦听了,皱着眉头,不发一语。心道,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儿子?总想着算计自家人,可自家才有几个有钱的?你就不能往外看么?还有,你一个人忙断了气儿,能卖得多少?要学会用人啊!
“你且安心养伤,为父自有计较。以后与小贼交接之事,还要靠你!”贾赦深情说道。
随后命小厮将贾琏抬回去养伤,而他自己则写下多份请帖,让人送去请一众好兄弟,说是有件极好的生意。待众人兴冲冲的来了,询问到底是何“好生意”,贾赦便抚须说道:“柳家小贼的玻璃工坊要招股东了!你等可知?”
待问明情况,得知底价180两一股,众人大为失望,纷纷说道:“恩侯啊!莫不是戏耍老兄弟!这等高价,谁买的起!哪里是什么好生意!”
贾赦却哈哈大笑道:“不急,愚兄已经为你们想好了应对之策!”
“是何妙策?恩侯兄快讲!”众人急不可耐。
贾赦心里早盘算清楚,脸不红心不跳,张口便道:“180两是底价,可卖高了不就是咱们的了?比如卖200两,这20两的差价便是咱们赚的。当然,你要能卖到300两,也是你的本事。赚的钱回头咱还能按照180两参股啊!这难道不是好生意!”
众人中也有明白人,粗略一算,叫道:“可这算下来,岂不是说那工坊值200万两?谁也不信啊!”
贾赦鄙视对方一眼,信口说道:“你别给人说这个啊,你只举个例子就好——广和楼唱戏而已,股价一年从100两暴涨十倍,咱们这工坊可是做玻璃,股价200两难道很高么?等过个一两年,至少也得涨十倍啊!”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便知是要弄鬼,可是一寻思,又觉的有道理——股票这东西,完全是柳二郎一个人瞎折腾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儿,常人不知,更何况那些醉生梦死的?
只要自己把这好处多说说,不提其他的,不怕他们不上……心!
总之,最后,这帮子人齐齐出动,为了赚点儿差价,那真是脸面都不要了,四处奔走。他们虽然都不是家主,可是交游广阔,这可是数十年熬炼出来的本事。
贾琏也变成了打苦工的,没日没夜的给老头子们“白干”,负责和商号的人对接,从而隐身幕后。
看他累死累活,苦着脸却不敢拒绝,众人还觉得很爽——这可不止是贾赦的儿子,简直是大家伙儿的好儿子啊。
最终,柳湘莲是按180两的转让价和贾琏结算的,因为贾赦也要忽悠好兄弟们。但鬼知道他们这些人到底卖了多少钱?翻一倍两倍的未必没有!这世上又不缺傻子。
而且,越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越好忽悠——都急着发财呢!
自个儿买不起也不打要紧,凑钱啊,谁家亲戚朋友世交故旧还没个几百号人呢。
等到签约交钱,得了传说中的“股票”,终于有明眼人发现不对了——自己除了得了几张纸片儿片儿,啥也没捞着啊!
广和楼有事没事儿还给股东发张戏票当福利呢!咱家工坊在哪儿啊?
于是,局势就渐渐不可控了……
等到“专业人士”查清内幕,贾赦等人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柳二郎肯卖股,这埋伏早就打好啦,就等人入套儿呢!亏得自己还以为赚了大便宜!
恼羞成怒,柳二郎又远在扬州,他们干脆集合家丁小厮,雄赳赳气昂昂去抢工坊。
结局么,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可退股也是不成的,没钱啊,转的钱大多都按照底价180两入股了。
最后紧急磋商,有聪明人提出两条补偿条件,丢给琏二去办。
贾琏也知这事儿闹得实在太大,何况自己暗中还吃了一成股子,数千两银子的好处,只得硬着头皮接下。
现在来看么,这结局他还是满意的,柳二郎不愧是柳二郎,就是会玩儿啊。
……
回到眼下,众人吃过了亏,这次自然是不肯轻易相信,便问:“具体是个什么章程?”
贾琏道:“公开竞价!”
“不妥!”他们想也不想便否决了。
一旦公开竞价,这价格可就不受控了,太高了且不说没钱,关键是这还算哪门子补偿?谁会答应!
贾琏气势高涨的质问:“玻璃工坊的转股价格便是私下协商,可被你们搞成什么样儿了?万一这次交易完成,又有人说价格高了,还要再闹,那还有完没完?所以柳二郎说了,还是公开竞价公平公正,你情我愿,省的大家以后说嘴。”
“那这还算什么补偿?”众人忿然。
贾琏懒洋洋道:“这本就不是补偿,柳二郎觉得错不在他啊!而且他本来是不准备卖日用工坊的,独家经销又是何等暴利?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无非是想大家和和气气,他才肯牺牲自己的利益。要我看,他肯答应拿出来分享,便是最大的补偿了!”
“可这,我们没法儿交代啊!”众人叫苦。
贾琏笑道:“别急,柳二郎也说了,为了感恩老股东,可返还5成的价。也就是说,如果中标价是10两,旁人要实打实交10两,咱们交5两便成。”
众人寻思,这倒是还可以接受,又问:“那何时来办?”
贾琏道:“再过一两个月吧。诸位别嫌时间久,柳二郎说了,为防止以后再发生类似误会,股票交易该规范起来了,得引入户部监管。等完成改组之后,首个单子便是咱们这事儿。”
“这柳家小贼可真是能折腾啊!”听说他又要改组股票交易处,众人纷纷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