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平儿泄露一言一语,天打雷劈,死而无怨!”
平儿听出秦可卿有同意自己进门之意,心下大喜,发誓更诚挚了。
见她态度如此决然,本就被柳湘莲软化的秦可卿,终于说道:“好,我可以同意你进门,如何办到就要靠夫君了。我想以凤姐姐的为人,知你二人之事后,定不会轻易松口。罢了,你们自己议一议如何办吧。我先回了。”
说罢,秦可卿起身离场,背影有几分萧索落寞。
目送秦可卿离开,柳湘莲和香菱忙去把仍旧跪在地上的平儿扶起,叹道:“委屈你了,如果早些遇见你,或许你便和香菱一样,不至于受今日之苦。”
平儿膝盖跪的又酸又疼,但心里轻松明快,毫不在意的笑道:“这算得什么?从小到大,那一天过的不比这难多了?”
说完她又有些沉默:“秦奶奶料想的不错,凤奶奶已知此事。而且说了,她要看你如何拿人,恐怕不会轻易成全。”
“还叫秦奶奶?”柳湘莲淡淡的笑道。
“是秦姐姐。”平儿忙改口。
柳湘莲想了想,问道:“她有没有要你进我家的意思?”
“二爷是说?”平儿有些疑惑。
“给我家里安插钉子啊。”柳湘莲笑道,凤姐的手段也无非那几种。
平儿低头一想,凤姐虽没有明说,可的确有这个意思表露。
若非如此,她何以让自己来送账本?不就是为了刺激二郎吗!
看到平儿的模样,柳湘莲心下了然,说道:“为了避免凤姐阻挠,你回去后一定要大哭一场。就说秦奶奶大发雌威,柳二郎惧内,不敢履行承诺,给你五百两银子作为赔偿。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先看看她会如何。”
“啊?”平儿一时被搞得糊涂了。
……
荣国府,凤姐院。
昨日确定要为柳湘莲代办升官宴后,凤姐便忙碌起来,安排人手,整顿器物,采买食材酒水……忙的脚不沾地,不可开交。
今儿上午派了平儿去柳家送账册,支取明日要用的银子。但她迟迟不归,让凤姐一直放心不下。寻思,莫非两人又趁机厮混到一起?秦可卿不是在家吗,也不管管,真是没用!
转眼间过了正午,日头儿都往西去了,平儿仍不见踪影,凤姐心慌意乱,饭都吃不下,时不时要望一望院门口。
忽然,平儿出现了,慌慌张张身形踉跄。
奇怪的是,这蹄子不仅不过向自己回报差事办的如何,竟然直接跑回房内!
凤姐心知有异,急忙走了过去,只见平儿扑在床上蒙着薄被痛哭失声。
凤姐大急,边扯被子边关切问道:“平儿!你这是怎么了?柳二郎又欺负你?”
平儿仿佛没听到,只顾痛哭,根本不理她。
凤姐心里着急,发狠撕扯开被子,便瞧见平儿哭的伤心欲绝,双眼通红,妆容全乱,好不凄惨。
平儿眼含热泪,强撑着哽咽着说道:“奶奶,账本送过去了,秦奶奶说银子今儿下午便会送来。你且放心罢!”
“我放心个屁!到底怎么回事?你哭什么!”凤姐痛骂一声,皱眉喝问。
平儿的脸上浮现罕见的厉色,恨恨的说道:“你原来不是担心柳二爷要我么?现在不必了!他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说要和我一刀两断,以后各不相干!”
“什么!”凤姐大惊失色,眼睛瞪得老大,抓住平儿的手急问道:“怎会这样!柳二郎不是这样的人啊,吃到嘴里的还能吐出来?”
听得凤姐如此评价柳湘莲,平儿心下好笑,苦苦忍住,低头垂泪,悲伤说道:“秦家奶奶发现了柳二爷的打算,不同意我进柳家的门。”
凤姐眸子都瞪大一倍,如听奇闻,不敢置信,诧异道:“她不同意?汉子纳不纳妾她说了算不成?!”
平儿瞧着她点了点头:“她若不松口,谁也进不了门,柳二爷也无可奈何。”
“她怎么这么霸道!妒妇!醋瓮!”
凤姐嘴里恨恨的骂着,但心里羡慕嫉妒恨——先前对柳二郎罚站,已惊世骇俗,冒了天下大不韪,不想这还不算,她还能决定柳二郎纳妾与否!
柳二郎你怎么这么窝囊!你连琏二都不如!
凤姐恨铁不成钢,头一次夸起琏二来。
“难道就这样算了?”凤姐死死盯着平儿,不甘心的问道。
“不然呢?”平儿垂首,再度落泪。
“不行!他要了你的身子,不付出代价怎么行!逛窑子还要掏钱呢!”
平儿也没在意这话涉嫌侮辱自己,凤姐就是这样口不择言,她早习惯了,反问道:“不是已经给了五百两?都够买个绝色丫鬟了,我又算的什么?”
“五百两算个屁!你这就满足了?就凭柳二郎的赚钱本事,过个十来年,他能挣下一座金山来!你就算只是个小妾,只要别遭了厌弃,得个几万两还不是轻而易举!”凤姐很有眼光的说道。
平儿似乎动心,便问:“那奶奶说怎么办?柳二爷虽有意,可秦奶奶不许啊。”
“那就闹开了!让人都知道柳二郎强占了你的身子!丢他柳二郎的脸!”
凤姐一脸决然,分明是要不计代价,鱼死网破。
“怎么闹?我是在柳家出了事,那夜奶奶也住了一晚,难道便没有嫌疑?”
平儿不得不提醒她冷静些。
凤姐听了这话,嘴角抽抽,一想也是,真闹开了会把自己也陷进去,得不偿失。所以不能直接撕破脸,还得讲究策略!
想了想,她胸有成竹道:“你别哭了,哭有什么用!我来想办法,到时候你随即应变,看我眼色行事。我就不信治不住这个死丫头片子!”
秦可卿是死丫头片子!平儿心里想笑,又好奇凤姐会用何种办法把自己塞进柳家。
事情果然按着柳二爷的想法在发展,他可真是诡计多端,把凤姐玩的团团转。
平儿想到此处,大感好笑,使劲儿捂住嘴才没笑出声,仍旧装出不胜悲戚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