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不行,通过自己调拨好歹还能知晓数量,倘或由着他去问户部要钱,谁知道会要多少!
反正已经同意设立卫队了,再给他找这些小麻烦也没用,根本阻止不得,成全他又何妨!
“多谢世伯!那就请世伯副署吧。”
柳湘莲当即掏出奏请设立卫队的题本,请邹文盛署名。
待他不甘不愿的写上大名,用了印,柳湘莲也不多留,告辞离去。
柳湘莲走后,邹文盛骤然挥袖,“啪”的一声将茶盏扫落地上,心里恨的要命——上午还叫世伯,亲热如同子侄,下午就翻脸,你可比翻书还快!
……
得了邹文盛首肯,柳湘莲也就放了心。
千人卫队于他而言至关重要,对永隆帝来说不算什么,总不能又叫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吧?
从永隆帝允许设立税卒营一事便可看出,关键时刻很能通融,不至于如此不智。
回到自己的小院儿,柳湘莲命人将请求设立卫队的题本送去通政司,而后招来一众被邹文盛抛出的“弃子”。
众人心下惴惴,不知柳协理要做何事,该不会受不了被架空想夺权吧?
柳湘莲先交给老混子袁世杰一份此前写好的文书,吩咐道:“抄写十二份,分送十二团营。”
袁世杰接过后匆匆看罢,上面列明了王汝恒奏疏中所提诸多弊病,以协理戎政之名要求各团营自查自纠,限期半月答复。
合上文书,他面露疑惑,问道:“柳协理,如此直截了当的问询,他们怕不会说实话,反倒惹来嘲笑,不是自取其辱么?何必呢?”
“笑我还是笑你?”见他废话,柳湘莲冷脸反问。
袁世杰无语——自然是笑你!他们知我老袁是哪儿根葱?
他不说话,又不应下差事,柳湘莲沉声喝道:“既不是笑你,那就立刻去做!”
袁世杰知他恼了,不敢多说,领命而去,发个公文而已,最简单不过。
接着柳湘莲又让人找来京营分布的地图,寻找合适的营地。
熙朝定鼎之时京营士卒数量最多,达到四十余万,乃是今日的两倍,所以城中不乏废弃的营地。
一番挑拣,最后在南城边儿上找了一处不大的营地,驻扎操演千人足够用了,关键是远离节度使府。
按照资料,此处营地当处于闲置状态,实际上早被人私自租赁出去了。
柳湘莲便派贺铭伟等几个属员一并过去,将之清理收拾出来。
贺铭伟不想去,这不是断人财路么?而且驱人离开住处最是难办,很容易发生纠纷。
好在柳湘莲批了一千两银子,他便去府上卫队找了些人,一同去了。
处理完这些琐事,也到了下班时间,柳湘莲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个危险人物等待处理。
……
回到家中,香菱和平儿忙过来为他更衣洗漱,秦可卿站在一旁笑吟吟束手而观。
柳湘莲勾心斗角累了一天,任由二女摆布,口中问道:“那位羽儿姑娘呢?”
三女听了都笑,柳湘莲莫名奇妙,怎么好像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秦可卿柔柔笑问:“夫君今日怕是无心办公吧?”
“这话怎么说?”柳湘莲不解。
“心里念着羽儿姑娘啊,着急回来探问呢!”秦可卿取笑道。
香菱、平儿掩口而笑,柳湘莲气的拉下脸来怒视秦可卿——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定力么!
“不是同你讲过了?此女身份存疑,能打发出去最好。”
柳湘莲说道,心里大感冤枉,自己并没有留下此女的心思。
秦可卿笑问:“如果羽儿姑娘已经走了,你不会去追回来吧?”
“走了?怎么回事儿?昨晚我要她走,她怎么死皮赖脸不肯走?”
柳湘莲心里纳闷,难道秦可卿用了强,直接让护卫丢了出去?
秦可卿玉容上带着淡淡的得意,说道:“此事说来简单,早上我将她唤了来,又请了二姐儿、三姐儿、香菱、平儿陪同见客,只同她讲,我等五人便是夫君的妻妾,问她可还要留下?”
她转头问香菱:“香菱,她当时怎么说的?”
香菱瞧瞧柳二郎,掩嘴笑道:“羽儿姑娘长叹一声,什么话也没说,便自请离府。”
“这……”柳湘莲讶然无语,难道她自愧不如,主动败退?我家娇妻美妾竟有此等威力?
不管如何,去了一个隐患,柳湘莲便将此事丢开。
风尘女子海了去了,他又管得了谁!
……
此后几日,新寻的营地被收拾整顿好,而设置卫队的题本也不出意外的被永隆帝批准。
柳湘莲自然不知,永隆帝看到题本时会心一笑——他深知柳二郎最是惜命,当初筹饷第一个要求便是设立税卒营保护自己。现在既然要求设立直属卫队,表明已有处置京营的打算,岂不值得高兴!
邹文盛把持节度使府,没有任何公务分派柳湘莲办理,府中文武属员也将他视作待死之人,虚与委蛇,敷衍应付。久留无益,柳湘莲干脆带着那几个被“发配”的属员搬到选定的营地,又将此前退出税卒营的税卒和柳三那一伙子半残废的老卒召集过来,借着组建卫队之名,筹建教导队。
袁世杰、贺铭伟等人都无进取之心,不过混日子罢了,只能让他们办些简单的杂务,一时便显得人手不足。柳湘莲正为之犯愁,不料却有意外之喜。
前段时间安王接手筹饷司后,当然要任用心腹,原来的属员如户部郎中周瀚等人都被打发回了户部。此辈在筹饷司过惯了“自由自在”“吃香的喝辣的”爽快日子,户部工作便显得乏味清苦。
听闻柳湘莲得了新职,手下乏人可用,他们便吆三喝五、成群结队的主动跑来谋差事。
这是雪中送炭的美事,柳湘莲乐得笑纳,又厚着脸皮向顾克贞借调了几人,都是用惯的。其中位置比较高的,是此前协助他巡盐的户部主事朱凤阁。
当时朱凤阁和柳湘莲兵分两路,独自巡视长芦南司诸家盐场,结果行事苛刻,杀人不少,闹得满城风雨。幸亏有税卒护卫左右,为他挡了不知多少刺杀,但防不住朝中弹劾。归京之后不仅没得到奖赏,还被寻了过错受了重罚。幸而顾克贞极力维护,免了杀身之祸,暂且留任原职。
此人的性格实在不适合混官场,倒可做军法官,一定铁面无私,执法无情。
更让人意外的是,挂名《京报》总编的户科给事中张珂,竟也主动寻了过来。
作为《京报》总编,张珂这一年可谓“声名远播”,被动成为了柳湘莲的代言人。
本来他还有心辩白,可随着《京报》发行量越来越大,谁会听他“一面之词”?他在士林中早已臭名昭着,不可救药,成了“阿附奸佞”的宵小之徒,彻底没了回头路。
正如明末阮大铖反叛之后又想和东林恢复关系,只是自寻其辱罢了。
另一方面,因《京报》文章最是讲道理,客观公正,张珂在普通百姓中获得了不小的名声。这让他心下得意,似乎做这总编也不错,若非如此,要写出多少弹劾的奏疏才能获得此等名声?怕是极难!
安王接手筹饷司后,《京报》独立出来,张珂终于获得了自由,却没了归处——他的官职仍是户科给事中,但因当时跳的太欢,得罪了永隆帝,又兼同僚嫌弃他名声败坏,不肯接纳,如今六科中已然没了他的容身之地。
起先他有意向安王投诚,《京报》很有价值,正可作为自己的进阶之梯,便送了拜帖。
安王兴致颇高,心说总编投入门下,正好趁机收回《京报》,不料问过之后才知,张珂不过是挂名而已,实际上根本不管事儿,毫无决策之权,感觉受了戏耍,气急败坏的将他轰出了王府。
受此打击,张珂总算是死了心,决心投效柳湘莲。柳湘莲虽然一直在踩钢丝,危险的很,可他能耐也大,一直走的稳当,未必没有前途!
念在他背了一年黑锅的份儿上,柳湘莲便也勉为其难的将他收下,写文章张珂还算是把好手。
……
待到诸事安顿妥当,框架初步搭建之后,柳湘莲找来李原生,吩咐道:“你去告诉税卒营的兄弟,本月合约到期的可来我这儿,待遇和以往不变,还有升职加薪的机会!”
“哈哈!兄弟们朝思夜想都盼着呢!”李原生咧嘴笑道。
“是吗?跟着安王不好?”柳湘莲奇道。
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他没有怎么关注安王,但有自己预先埋下的种种“麻烦”,想必他的日子不会好过。
李原生拍掌大笑:“好个屁!大人原本定下的福利全都没了不说,现在连饷银都只发一半,谁肯跟着这样的人干!”
“不应该啊,这才多久?怎么就支撑不住了?”
柳湘莲有些疑惑,也没心思细问,便道:“那你快去通知吧。”
李原生叫了几人,兴冲冲跑了出去,牵了马就走。
柳湘莲又翻看倪二送来的资料,上面所列之人,都是各团营中出了名的刺头,疯子、傻子、呆子、夯货……能够背负此等污名,可见能耐都不小。
以柳湘莲如今的地位,不可能亲自去请,便拟了请帖,准备将这些人宴请一回,派了人送去。
他这里有条不紊,安王那里早乱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