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顺把拳套放在垫子上,捡起挎包往肩上一挎,转过身来跟张子挑挑眉,似笑非笑地招了下手,走出了樟树林。
张子觉得奇怪,何安顺没找罗北平说他想参赛的事。张子都跟罗北平说了有个人要来报名参赛。
旁边传来噼哩扑通的声音,杨洪和刘广力已经打上了。
两人都是力量型的,打得声势吓人。一会儿,罗北平走了过来,喊了一句:“注意不要受伤。”不受伤可能吗?张子暗想。光想抡拳打别人,从不主动防护。打对方时,自己大敞门。张子不明白罗北平为何不提醒他们。
张子的拳法并不是跟罗北平学的,尽管罗北平也教拳法,但张子从不按照他说的去练。张子的拳法是刚上高中时,跟邻居学的。那人叫国跃红。是张子妈妈的同事。当年教张子时大约30多岁,在沧州已经打出名气了。他是跟一个从TJ市拳击队退下来的教练学的。
刚上高一的张子在小院里挂了个沙包,天天晚上捶得咚咚响。有一天傍晚,国跃红走进来,问正在院里做饭的张子妈妈:“林姐,张子喜欢打拳啊?”张子正在屋里写作业,隔窗看到这一幕。他聊了几句,就走了。吃饭时,张子妈妈说:“你跃红叔叔会拳击。他想教你呢。”张子乐得差点把饭碗打翻。
从那开始,每天早上天没亮张子就跟国叔叔跑出去学拳。国先教俯卧撑,他有一对起落架,用钢焊的,形状像一个微型双杠,放在地上,双手撑在杠上,脚尖撑地,做俯卧撑,下沉时胸口力求贴上地面,要把肩撕开,扩大活动范围。然后是跳绳。接着是各种倒地动作,张子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练这个,后来明白是为了被击倒时不要摔伤自己。然后是步法。张子印象最深的就是出拳必出步,拳与步要同时出,刚开始时那才叫别扭,手上根本打不出力来。最后才是拳法,学了直摆勾三拳。要求每拳打500次,连续不停,三种拳马不停蹄地打完,半个小时就过去了。这一套动作做完,次日张子浑身肌肉酸痛得要命。但是一天也不休息,就这么每天练一道。
那时人都单纯,没有电子游戏、上网这些娱乐的干扰,张子也不看电视,放了学写完作业,吃完晚饭没事做,就是练这些内容。
国跃红说他年轻时练了两年,就练出来了。那时他每天凌晨3点起床,顶着月亮先跑步到8里以外的田野里,在那里练到7点钟,再跑步回来,吃早饭,上班去。那时他的饭量是厂里最大的,食堂里卖的玉米面的大窝头,他一顿能吃7个。两年里没有中断过一天,除了下大雨,下小雨都出去,下大了再回来。
有一天夜里,他快到地方时,远远地看见平日练功的场地上站着个人,穿着大衣,风吹得衣袖飘起来。他赶紧趴在地里,观察那个人,发现他旁边还有一个土堆。那人站着一直不动。他悄悄绕过去,才发现是个纸人,原来是添了一座坟。他就在月光下,坟头旁,伴着纸人练了一早晨。
张子曾经惊讶地问:“一口气练4个小时?”他说练累了就喘口气,歇一歇。那个时候,无论是他还是张子,都不会看着表训练,也不会边练边盼着捱够时间早点结束。就好比洗澡,谁会搓着搓着就想快点结束吧。没搓完呢,结束得了吗?静下心来挨着洗,还能享受洗澡的过程。如果没有这样的感受,可能练不进去。从这一点来说,练拳跟读书很像。
罗北平的拳法应该是传统武术的拳法,张子觉得不如拳击技法细腻、威力大。也不奇怪,传统武术不讲究练拳,而是练掌和爪,是充分发挥鹰爪的功能。专注于练拳的传统武术流派非常少。打法上,传武的拳也跟拳击有很大差异。
有过这样的经历,张子觉得罗北平教的拳太简单了。似乎他根本就不想在拳上深入展开,而只是一个引子,引导腿法和摔法的出击。“手是两扇门,全凭腿赢人。”是传武的经谚。
张子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学过拳击,今天跟何安顺的较量非得败北不可。
罗北平看了一眼杨洪和刘广力的实战,没有再给什么指导。该说的他也说了,剩下的就是自我消化和积累实战经验了。
快下课的时候,罗北平宣布了一个消息:“两周后,将举办重庆大学首届武术散打比赛,比赛设56、60、65、70、75、75以上几个公斤级别,请大家积极准备,踊跃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