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萧君林这般自信自己的父亲会想让自己继承皇位的那份信心,他萧君阙也永远体会不到也永远不会理解吧。各人的考虑的方面心思和境况境遇都不同,也是难免在萧君阙看来有些不可理喻的事情,萧君林却认为是稀松平常的。只不过萧君林要问自己为什么连铁证搬出来的机会都先被皇帝截了一下,那也真真正正只能怪萧君林,生活在编织的父子和睦的假象里,从来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看皇帝的真面目和真相罢了。只知道皇帝忌惮子强父弱又如何?换谁都是一样的,自然不是仅仅只对他萧君阙一个人。
萧君林还真的是这般以为的,安知霜告诫过他,他也知道,所以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可是萧君林却始终盲目的相信父皇是不同的,父皇不爱皇后,自然也是忌惮萧君阙忌惮的深,可是他是在母妃和父皇千娇万宠之下长大的,他自然所知道的都是父皇是有多么疼爱他。他虽然谨记着安知霜的话,不愿意没事找事徒给自己添一个在父皇心里不好的印象,可是却没有办法像萧君阙那般像是两个陌生人一般相互猜忌办事办的那般圆满,不犯到皇帝的一点禁忌上头。这次便是如此,皇帝是显然疑心了萧君林竟然能和户部尚书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的联络在了一起,要知道别人都知道户部尚书杜克勤是什么人,皇帝岂不是更知道?杜克勤是十足的忠臣,更是他皇帝的近臣,此刻却被萧君林染指了,且杜克勤根本就没有跟皇帝说起这件事,皇帝确实是今日上朝才方知道萧君林所说之事。
这般皇帝若是能容忍,那他就不是萧平凛了。
萧平凛这一生,什么事没做过?是亲手利用了自己所谓爱的女子送她上绝路,还是杀父弑兄,他什么没有做过,遑论自己的儿子呢。若是不听话的,他是容忍不下的。年纪越大,这种猜忌和想法就越来越大,疑心就越来越多,这大概也是帝王的通病吧。
杜克勤本来是在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此刻闻言一拂袖子跪在了地上磕头请罪道:“皇上恕罪,臣御下不严,此事本来是由户部侍郎做主手,臣只是督着户部侍郎,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岔子,臣愧对皇上信任,臣愧对江南百姓啊!若不是前些时候三皇子忽然找到臣这里,臣不仔细查还真的是就让江南百姓无辜遭难了啊!臣有愧,臣已然酿成大错,臣不求皇上宽恕,臣但求皇上赐臣死罪,只求不牵连一家老小,臣愿以血还血,以偿臣糊涂令江南万民遭罪之愧!”杜克勤连着磕了几个头,皇帝看向杜克勤和萧君林的眼光反而稍霁,转而又看向了萧君阙,眼底的不悦之色很是明显。
萧君林呼出了一口气,不自觉的脖子后面起了一层冷汗,本来刚刚他满心思都是在怨怼萧君阙和皇帝忽然变了的脸色和态度,却是实在糊涂了!竟然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还好杜克勤说话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原本萧君林和杜克勤商议的时候是直接让杜克勤证明的,这可是铁证,那般刚直不阿的老大臣,可是杜克勤却皱了皱眉头,仔细的跟萧君林分析了其中的利弊,还是让萧君林想办法将事情推给户部侍郎的好。这户部侍郎不是杜克勤的人,也不是萧君林的人,至于要如何做再简单不过了,萧君林也明白的道理,只要有铁证在手,那自然是百口莫辩,一张嘴就是说出了花也没用。萧君林那时候抿了抿唇显然是没太听进去也没太相信杜克勤口中所说的皇帝会怀疑萧君林勾结皇帝的近臣的这一点,只是给了杜克勤点人手让杜克勤去办了。而刚刚杜克勤将事情推到了户部侍郎,皇帝的面色稍霁的样子让萧君林出了一脖子的冷汗,若是杜克勤此刻真的像他说的那般容易的自己做一个铁证,那父皇自然会相信,只是心中怕不是也要开始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萧君林很想擦一擦自己脸上的冷汗,忽然渗出来的冷汗有些粘腻的不舒服,萧君林惊觉刚刚自己真的是在皇帝的心里的边缘黑暗地带游走了一圈,幸好皇帝堵了他的嘴,杜克勤先开的口,否则这日后萧君阙倒了,难保下一个不会是他,他在皇帝的心里留下那么个印象。萧君林觉得心头有些堵,不过就算是杜克勤再怎么说,皇帝无论如何也是知道了他私底下怜惜过杜克勤,在帝王的眼里若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都可以算是勾结了。
杜克勤这只老狐狸,真不愧是老狐狸啊。萧君阙都忍不住有些赞叹,这到底是谁的智慧呢?杜克勤既然敢这么说,就肯定是已经做好了后手的准备,就显然能一针见血的看出来若是直接跟皇帝说杜克勤发现了这件事情有关是杜克勤经手的,那皇帝的心思可就是千回百转了,到最后就算是他萧君阙被他们弄倒了,恐怕他们在皇帝的心里也是扎了一根刺,这可不是什么值当的买卖。只是萧君阙没想到杜克勤竟然真的会跟萧君林有勾结,此事萧君阙自己没有做自己自然最清楚,甚至萧君林想要怎么陷害他他都能洞悉一二,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杜克勤居然真的愿意和萧君林勾结,比起来此刻萧君林那汗涔涔显然是想到了什么的模样,萧君阙还是对为什么杜克勤会和萧君林有勾搭更敢兴趣一点,而且萧君阙瞧着萧君林这个模样就知道,多半是萧君林洋洋得意的忘我了,恐怕是这会子看见了帝王好端端的忽然变脸才救命关头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了其中的关窍。那此事就必然是杜克勤了,真不愧是只老狐狸,怪不得啊。
好,好,好。
他是千算万算也不会将杜克勤和萧君林勾结在一起这种万分之一小概率的事情算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