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常熟太清楚明白永和皇帝的性子了,他这样忍耐着不发作,绝不会说是要让东方纳兰一个人难堪,也不是说要对付东方纳兰一个人而已,本朝上下之别,较之前头历朝历代,都严苛了许多,皇帝若是想要对付某一个臣子,就算是东方纳兰这样誉满天下的名臣,也是轻而易举的,不过是花上一些功夫罢了,但他这样子留中,明显是想要去对付兰台寺这么一整个衙门,或者说是要对付整个御史的系统,那么如果自己不付出一些代价,让外头的人明白你已经下定决心要整治御史系统的话,大家伙很难会凛然听命,不对皇帝的命令发出质疑。
翁常熟的意思就是这个,永和皇帝想要拔掉兰台寺这些人,必须要自己个付出一些东西,王闿运原本就是品行不佳,如今趁着勋贵重臣们朝着王闿运和咸安宫发难,要取缔咸安宫官学,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家伙也不想自己家的子弟们将来少了一个出身的捷径,那些科举出来的官儿自然是不愿意咸安宫官学的存在,但这还是一定品级之下的,如果到了一定的品级,到了九卿这样部堂级的高官,那么自己家的子弟就可以入读咸安宫了,这何乐而不为呢?故此很多人沸沸扬扬,群情汹涌,想要取缔咸安宫官学,不过是指桑骂槐,要对付王闿运,这个心黑手辣想要挑拨咸安宫官学生内斗或者是丢掉小命的祭酒而已。
皇帝微微一叹,却也点了点头,“这话是没错了,翁师傅的意思,朕明白了,”他从炕桌上拿了一个折子起来,递给翁常熟,翁常熟忙欠身,表示不敢阅读给皇帝看的折子,“无妨,这是王师傅的折子,是请辞折的。”
“请辞的?”翁常熟身子一震,这个王闿运居然猜到了皇帝要放弃他了?翁常熟也来不及说谦逊的话了,连忙打开一看,果不其然,王恺运言明自己在咸安宫当差许久,根据本朝惯例,已经当差两届的应该转任,自己无所建树,反而将这天子亲军给陷入了风波之中,实在是与国无益,又辜负了皇帝的信任,故此要辞去咸安宫官学祭酒的职位,避免咸安宫官学被外头非议。
“这不过是假意推让罢了!”翁常熟冷笑连连,他自觉自己已经看穿了王恺运的把戏,“也是和东方纳兰一般,只是拿着圣上的仁善来做文章罢了,老臣倒是觉得,若是只要圣上下旨宽慰于他,只怕他即刻再也不说要辞去祭酒职位的话儿了。”
皇帝对着翁常熟的话儿不置可否,又拿起了另外的一本折子,这本折子没有放在炕桌上,倒是放在了靠山炕小抽屉里头,“翁师傅你再来看这本折子,这是王恺运说的两班大比的事儿。”
翁常熟接过了那折子打开一看,才粗粗看了几眼,就不由得瞠目结舌触目惊心起来,“什么!这两班大比要给乙班这个魁首吗?”
“这原本也是题中应有之事,”皇帝微微一笑,“这乙班在天竺全胜!难道翁师傅没有瞧见吗?抓了马德里思汗,这就是大功了,又在英国人的腹心之地牢牢地挖下了一个陷阱,叫印度总督寝食难安,这两桩事儿可都是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