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说了林姑爷以前有银子存在大爷这里头,只管叫大爷放着,林姑娘若是要用,只管来拿就是了,”王嬷嬷叹道,“这可不算是我们大爷白给的,原是有这个缘故,林姑娘素日里头不信,连带着你这丫头也不信了。这些银子都是姑老爷留下来的,你且放心拿着,绝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紫鹃叹道,不过还是有些半信半疑,“若是如此,我倒是也只能是先拿了,多谢嬷嬷。”
“谢什么!你是个仔细人,知道帮着你们姑娘分担烦心事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自管这么做去,日后姑娘亏待不了你!”王嬷嬷笑眯眯的拉着紫鹃的手,将她送了出去,“你赶紧着按照我的吩咐,煎了参汤给你家嬷嬷喝,若是她问起来,你只管搪塞过去就是了,比如说老太太的恩典,都成,只是不要说是从我这里头拿的,你那些银子拿去,安排给后头的人,多多照顾一二,我若是得空,也过去瞧她。这事儿既然你没有和姑娘说,就不必说了,日后好起来,再让嬷嬷回去伺候姑娘吧。”
紫鹃连忙应下,又再三道谢不已,这才转身离开,王嬷嬷复又进了薛蟠的内院,将这事儿说与薛蟠听,薛蟠捧着甜羹,觉得有些不对劲,“话说起来,”他把内造的官窑缠枝西番莲纹白地青花荷叶碗给放了下来,“姑丈虽然过世,总是应该还留下来了不少银子,他处在这个位置上,就算不刻意的收银子,也不至于说没有银子使的。”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是官场上有名的谚语,林如海昔日当得这个两淮巡盐御史,乃是一等一的肥缺,昔日在这改派盐引的差事里头,薛蟠什么事儿还没干,就平白得了个园,后来事儿办好了,又得了平山堂,这两处园林有价无市,若是拿出去发卖,起码也是值得几万两银子。
这只是算薛蟠收进来的东西,还不包含他自己个低价收购进了那么些个盐引的赚头,至于再加上薛蟠要求这些人全部将银子存入薛家的钱庄,所有想要暂时抵押借贷的都也要通过薛家的票号,这么一个流程所赚来的钱息,十分惊人,根本就是一个天文数字,现在的薛蟠若是将一切除却织造府之外的生意尽数发卖,所得的银子,只怕是几辈子都吃穿享用不尽了。
当然薛蟠不会这么做,只是一个比喻罢了,但是这么说,只是为了说明林如海的家中根本就不会缺银子!若是因为后世无人料理,致使奴仆侵吞主家财产席卷而逃,这原本也是有的,但是贾琏分明去处置林如海的后事,没有道理说不把林家的财产给黛玉搜罗起来放在一处,这就是有些奇怪了。
若是黛玉但凡有些私房银子,只怕紫鹃也不会是这样的为难王嬷嬷的病情治疗调养费用了,这事儿有些蹊跷,薛蟠沉思了许久,也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办,自己乃是外人,不能去直接问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个究竟,于是也只好叮嘱王嬷嬷,“你悄没声的去问问看,到处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一个回事,怎么这府上的月钱老是晚发,林姑娘那边的事儿,你也要去问清楚了,怎么会要紫鹃这样难为。”
“林姑娘的事儿,我还不知道,可这月钱的事儿,我是清楚的很,”王嬷嬷左右看了看,见到的确没有旁人,“虽然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但是似乎老太太太太们还不知道呢,可底下的人都传遍了,说是二奶奶拿着月钱的银子,暗暗的出去放利息钱呢,我听说了一耳朵,咱们家就是玩这个,哪里不知道这里头的究竟?岂不知她若是为了这几分银子,必然不会做这个,我估摸着,只怕还是放印子钱。”
薛蟠一惊,这印子钱是十分吓人的高利贷,如果用通俗的讲,借出去一年一百两银子,过了一年全部收回来的钱,要三百两,也就是说光光是利息,就要百分之两百的利息!而且如果说是要借这个银子,几乎是每日都要还一定的数目的,这个钱来的吓人,故此绝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放,必定要是位高权重亦或者黑白两道通吃的人才能放得出去的,一般来说,印子钱若是放出去,万一收不回来,被放钱的那些人,家破人亡,几乎是一定的,“她这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被老太太知道,她如何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