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兰清不高兴了:“你这么多废话,那要不然我回去了。”
“啧,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白辰拉住她,“想去哪儿看烟花?带你去江边?”
她摇头,说:“你带我走过你最喜欢的南北大桥,这次我带你去看看我最喜欢的地方,那里可以看到最美的烟花。”
“没问题,什么地方?”
“念卿山,山顶。”
南市三面多见丘陵地势,唯独北边只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山顶风景秀美,但是政府一直没有拨款开发,环山的道路狭窄而崎岖,很少有车上来,平时偶尔只有一些徒步爬山的人会来走走。
白辰稳稳地将车开上去,山顶是一片极宽阔的平地。
刚停下,纪兰清就迫不及待跳下车,跑到山边的栏杆旁,指着山下星云密布的灯火,说:“你看,这里能看到整个南市。”
白辰走过来,果然,城市尽收眼底。他问:“你怎么知道这儿?”
她眼里映着温润的暖意,微光浮浮沉沉,说:“小时候,我爸爸常带我来爬山,每年的跨年夜,还会带我来看烟花。”
“我已经好多年没来过了,以前那边还有个亭子,”伸手指给他看,“现在没了。”
“我对这座山很有感情。”她说,“你知道吗,古时候有一位将军,他与结发妻子在战乱中失散了,后来将军辞了官,满天下寻找他的妻子,可惜没有找到,最后他归隐在这座山里,因为思念爱人,他给这座山取名为‘念卿山’。这是我爸爸告诉我的。”
白辰说:“念卿山,我知道,但今天第一次来。”
纪兰清笑道:“终于也有你没来过的地方。”
白辰去车上找了一条毛毯,搭在围栏上,两人倚着栏杆说话。
“你以往新年都是怎么过的?”她问。
“能怎么过,没事的话就练练拳。”
“一个人?”
“对。”
纪兰清趴着,遥遥望着山下万家灯火:“你为什么喜欢打拳?”
白辰背靠围栏,侧着头看她:“因为拳场很简单,只有输赢,我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去赢。”
他嘴角勾起一抹俊朗傲岸的笑,望进她的眼睛:“我总能赢。”
她怀疑:“我不信你没输过。”
沉默良久,说:“输过,我满17岁那天,打人生中第一场拳赛,输得很惨,直接倒在拳台上,只记得当时眼前一地血。等我醒过来,已经在医院里昏迷了三天。”他嗓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20岁以后,我再也没输过。”神情不复先前的倨傲,蒙上了一层淡漠。
忽然,纪兰清觉得心里有一处空落落的。
她想,17岁生日当天,却在打拳,当时应该没人管他吧,或者说,是不是根本没有人在乎他?那他躺在医院的时候,也是自己一个人吗?
思绪飘散了去,等她回过神来,白辰目光明明暗暗投在她脸上。
纪兰清转身面对他,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跳舞吗?”
他认真作答:“因为,跳舞也是一件简单的事。”
霎时,她眼睛亮起来,像一潭倒影着夜空的湖水,透澈清澄,隐绰星芒。
她朝他嫣然一笑,眼角都是温婉。
“对,特别简单,甚至连输赢都没有。跳舞的时候可以放下一切,没有烦恼,没有害怕,只有自己。”
她第一次对他笑得这样毫无保留,脸上有浅浅的梨涡,无瑕得不染世故,让周遭一切事物都暗淡了下去。连同月光也对她充满温情,清辉抚上她如黛的眉,明静的双眼,秀气的鼻子,还有此刻笑着的娇俏的嘴唇。
白辰眼底变得深沉,无边似海,深渊之下有暗流在翻涌。
他双手撑着栏杆,把纪兰清圈在身前,更深地望进她的眼睛。清冽的气息笼罩了整片夜色,那是强势又撩人的,只属于他的气息。
纪兰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包围怔住,她抬头,看到他英挺的鼻梁,被月光勾勒出一道漂亮的线条。
夜风动人,一缕长发被风挑起,有几丝扫过白辰的下巴,又凉又痒,让他心神不宁,呼吸间传来似有若无的幽香,他眸光一黯,伏低。
四周静得可以听到他让人心窒的呼吸声,纪兰清被搅得心下一阵慌乱,蓦地推开他。
白辰高大的身躯只被推离几寸,没动半步,他缓缓站直,眼里有复杂的神色。
她低着头,长发的影子遮住了脸,看不到表情,却能听到她努力克制着的不稳的气息。
白辰敛下眼底情绪,淡淡笑了笑:“纪兰清,你对待我的态度好像我是个流氓。”
再抬头,她已然平静,轻声说:“你可不就是流氓吗,白老师。”
嘭——
零点零分零秒,城市上空绽开绚烂的烟花,渐次升腾,团团散放。
纪兰清转过身去双手趴在栏杆上,焰火的光彩在她脸上盛开,她说:“在这里看烟花,是不是很美?”
“纪兰清。”
“嗯?”她回头。
白辰脸上是温和的笑意,无比真诚,他说:“新年快乐。”
她笑了:“新年快乐,白辰。”
又问:“你刚刚许愿了吗?”
他想了想:“现在可以许一个,你听吗?”
“可以说出来吗?”
“嗯,”他答,“这个愿望要跟你许才管用。”
“什么愿望?”
他望着她:“希望你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这样笑。”